京城的鼎风茶楼,因环境清雅,茶点味好又不很贵,加上说书先生颇有些水平,因此一直很能吸引一些朝廷的清流朝臣光顾。
御史台的牛大人和周大人便是这里的常客,两人奈是好友,每日里下了衙,常常相伴到鼎丰茶楼里要上一壶茶,吃着茶听上一回说书悠闲个一个时辰再回家。
因牛大人和周大人这习惯,倒渐渐的带的御史台不少清闲御史都爱往鼎风茶楼里钻。
这日周牛两位大人还和从前一样,甩着广袖进了茶楼,往靠角落的地方一窝,悠然自得的吃起了茶。
却不想这说书听了一半,倒听窗户下传来了几声争执,本来两人还蹙着眉,嫌聒噪,碍了听书,谁知渐渐的倒神色微变,竖起耳朵往窗口靠过去。
“你赶紧的说,咱们家大人到底将那小娘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一个极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二十出头男子的声音,道:“冬雨,你就饶了我吧,你是夫人的丫鬟,可我这也是老爷的小厮啊,要是我将二奶奶的住处告诉了你,老爷非得扒了我的皮啊!姑奶奶,你就别问了。”
“不问?不问怎么成,你知道不知道,老爷给那小贱人的哥哥捐官还置产的事儿已经让夫人知道了!夫人让我向你打听的,若是你不告诉我,难道就不怕夫人怪责下来,咱们俩的亲事就黄了吗?!亲事黄了是小事儿,万一……万一夫人怪我办事不利,打我一顿,将我撵出府呢!”
两位御史大人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人分明一个是官宦人家夫人身边的丫鬟,一个是老爷跟前的小厮。
又被主子指了婚,这家的老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家里的夫人不愿意了,就让丫鬟向小厮打听那外室的住处呢。
要说置办外室这事儿,真不算稀罕,法不责众,事儿不稀罕了,御史们便也不抓着这样的芝麻绿豆事儿弹劾了。
若只是养外室,周牛两位大人,是不会将这种事儿看在眼力的。可是那丫鬟却说,他们家老爷还给那外室的哥哥捐官置办家产了!
好家伙,这可是闻所不闻的稀罕事儿了,没听说过这么捧着外室娘家的。这就是赤裸裸的宠妾灭妻行为了!
并且能给外室娘家捐官置产的,定然也不会是寻常的官宦权贵,绿豆小官,说什么也得是朝廷大员,得势权贵啊。
这样的事儿,已经足够御史们闻风而动,抓住狠狠弹劾一回了。周牛两位大人,怎能听的认真仔细?
“我,我……我真不能说!你就莫为难我了!”
那小厮急声道,接着丫鬟便哭了起来,道:“好,你就瞒着吧,就等着夫人怪责下来,你给我收尸吧,到时候反正老爷会给你挑个更好的婚配,我死不死的,你是半点不放在心上,我回去了,往后你再莫来找我,呜呜!”
“冬雨,你别走!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除非你告诉我。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嘛,老爷身边那么多的小厮长随呢,便是你说了,老爷也不会知道消息是从你这里走露的,可你不说,回去我就得被夫人打死!你真忍心我去死吗?”
“罢了,我说,我说。前些时日老爷在桐花巷置办了一处宅子。这些天都是旁人跟着老爷过去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左右就在桐花巷附近。”
那小厮到底抵不住丫鬟的软磨硬泡说了出来,丫鬟很高兴,下头传来两声亲热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响起,没了动静。
牛大人顿时丢了手中的花生米,道:“今儿有点乏,我便不陪中定兄了,先回去歇着了。”
周大人却也站起身来,道:“今儿这说书没什么意思,我也不听了,同走同走,请。”
两人迈步出了茶楼,各自都忙着招呼小厮过来,对视了一眼,互相笑点了对方两下,周大人道:“联名弹劾?”
牛大人哈哈一笑,道:“那还等什么,中定兄上老弟我的马车吧,来,来,路上咱们也能想个具体章程。”
两人登上马车,直接便往桐花巷奔去。要弹劾,总得摸清楚具体情况嘛,拿到证据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