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墨九被萧乾从大榕树上“解救”下来,再送回营里,就一直喷嚏不断,鼻涕不止。当天晚上,她早早扒了几口热饭,便倒在萧乾临时为她安排的小帐篷里,连洗漱都忘了,整整昏睡了整一夜,直到次日早上薛昉送热水进来,她脑子还是昏的。
“薛小郎,怎么了?”
这是她再次见到薛昉说的第一句话。
她发誓,绝对不是她眼花了,确实今儿的薛昉有点奇怪,像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不像平常见着她就有说有笑,不需要她多问就能唠上几句。
“墨姐儿慢用,我,我走了——”
这厮几乎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把热水放下就溜了。
“这个人真奇怪!”
等晌午后萧乾过来给她诊脉喂汤药的时候,墨九如实问。可萧乾黑着脸嗯了几声,也没有给她一个明显的答案。
她总觉得中间有什么事儿,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营里还有小王爷宋骜。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儿,在脑补了许多情节之后,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墨九。末了,这货重重揽一揽墨九的肩膀,用一种低沉而悲痛的语气告诉她。
“小寡妇,趁着长渊现在中毒不深,你好好治治他这毛病吧。漂亮的小姑娘不要,偏生喜欢上了男人……唉,此生不杀,出事的就不止薛昉了。说不定小爷我……都难逃他的魔爪!”
墨九怔了怔,呛得咳嗽起来。
“哈哈哈——”
事后,她差一点笑趴在桌子上。
等萧乾晚上再来帐篷找她的时候,她果然心灵纯洁地规劝他,“萧六郎,我看薛小郎这两天都不好意思见我了,走路低着头,夹着腿,看样子伤得不轻!你说你吧,也不要总顾着我。既然做下了,也得对人家负责才是!”
萧乾冷眼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
“墨、九!”
“嗯?”墨九认真问:“怎么了?”
“你再说一次!”
“你还想听?”墨九奇怪地挑眉凝视他,一本正经道:“不是吧,你怎会这么变态?大冬天地跑到小树林里要亲一亲,要捏一捏,要飞一飞,要跑一跑也就罢了,居然连艳史都要再听一听?”
“墨九!”
萧乾一声暴喝,随即,帐篷里便传来一阵“扑噜扑噜”的异响。
也不晓得两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外面的侍卫只时不时听见墨九短促的惊叫,桌椅的咯吱,还有萧乾重重的喘气声儿。侍卫们也不敢问,也不敢乱猜,更不敢乱劝——结果天亮后发现,墨九的嘴巴肿了,萧乾的嘴皮也破了。
于是大家都正直纯洁又善良地想:肯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么一晃,墨九住在南荣大营的三天就过去了。
三天的大风雪,将汴京城笼罩其间,像被推入了野兽的嘴里。可雷声大,雨点小,南荣、北勐与珒国这一场久违的大决战,迟迟没有开始。
就在墨九到达汴京的前一日,被珒国皇帝完颜叙急召驰援汴京城的完颜济、速也二人率领十五万珒兵回京,狙击了北勐五丈河的营区。北勐人没有想到珒兵都穷途末路了,还敢主动挑衅,仓促应战,竟然溃败。而珒国这两个久负盛名的名将都曾是完修修的得力部将,也算是名不虚传,紧接着就成功地占领了汴京以东和东北的方向,俘杀了不少北勐人。
有消息称,完颜济、速也其实是完颜修的人。
这十五万珒国援兵也是完修修派来的,包括完颜叙也知情。
可事到如今,既然完颜修念及家国之谊主动援救,完颜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死马当成活马医,希望替助他们的力量,能挽救一难了。
消息未经证实,不知真假。
但若是完颜修插手此事,他手上又有东北部的旧兵,确实不好应付。
形势一日一变,气氛也一日比一日紧张。
三日来,墨九看萧乾每天忙碌到深夜,倒也不会随便打扰他。她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养养自己的小病,逗逗可怜的薛小郎,领着宋骜去试试火器,做一点儿美食犒劳萧六郎的胃。
这般行走在全是男人与汗水的兵营,她竟然如鱼得水,觉得日子挺美。
唯一不美的地方便是那个陆机老人总会出现。
他并不住在萧乾的大营中,可却一直阴魂不散,时不时就过来给南荣兵做一下“义诊”,顺便看看自己的宝贝徒弟,与萧乾唠上几句,尤其是晓得墨九来了汴京之后,他来大营就更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