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
“来日来日。”
……墨九从灶房里出来,就听见这样不伦为类的话,不由打个喷嚏,差点儿把手上的食盒掉地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稳住神,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把食盒往薛昉手上一塞。
“好了,麻烦薛小郎帮我跑一趟,如何?”
薛昉回过神来,看着手上檀木的食盒,“大少夫人,这个是……?”
墨九认真道:“你家使君送来的兔子啊。我做成了一道新菜,叫氽兔肉圆。”她揭开食盒,闻上一闻,作势咽唾沫,“你看看这汤汁,乳白滑嫩,兔丸子也鲜美可口。你帮我送去菊花台,交给一个叫东寂的公子。”
薛昉眼皮一阵跳:“东……寂?”
墨九瞄他,笑吟吟道:“如此美味,不与我食友分享,天理不容。薛小郎,我脚不方便,这点小忙,你肯定要帮的吧?”
薛昉木讷讷盯着手上的食盒,等脑子终于转过来,抬起头,几近崩溃的看着她,“大少夫人,您不考虑考虑?”
墨九正色道:“考虑什么?”
薛昉愁眉苦脸,“这个不给使君吃?”
墨九奇怪地问:“你家使君缺兔子吗?”
薛昉很想回答“我家使君缺你”,可看着织娘和沈心悦还有旁人都在近旁,他到底不敢那么放肆,只得叹口气,用可怜的语气道:“不瞒大少夫人,我家使君从宫中回去,受了些风寒,病了,今日滴水未尽,茶饭不思,无半分胃口,吃这兔丸子再好不过……”
“这样啊……?”墨九打断他,考虑一瞬,又转了身,“你等等啊。”
她又去了灶上,半晌儿回来时,手上又重新拎来一个食盒,“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家使君吧。”
薛昉拎着沉沉的食盒,嘴里喜滋滋的“嗳”一声,就愉快地离开了怡然居。
为了不让食盒里的东西凉却,他差人把第一个食盒送去了菊花台,又快马加鞭地赶回枢密使府,把第二个食盒高高兴兴地送到了萧乾的面前。
把兔子的由来一说,他原以为怎么也能在萧乾面前讨个彩头,把昨儿一天的郁气消掉,却没想到,当他兴冲冲打开食盒时,里头只有一盅煮了兔肉丸子的汤。
顿时,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这,这……兔肉丸子哩?”
萧乾目光“嗖”的扫向他。
薛昉无辜地瞪圆双眼,不敢去看萧乾冷气森森的眼,指着桌子下面没精打采的旺财,大叫:“旺财!是你偷吃的对不对?”
旺财耳朵动了动,懒怠理他。
薛昉觉得自己命不好,看来是逃不过一劫了,只得苦哈哈道:“……是属下送错了。这盅汤应当是送去菊花台的,送去菊花台的兔肉丸子,才是使君的……”
越描越黑?薛昉发现自己越说,萧乾的脸色越难看,索性闭了嘴,耷拉着脑袋等罚。
没有想到,萧乾只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也没有说,就将头靠在了紫檀木的椅头上,阖上了眼睛。
“……使君。”薛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尝试着安慰他家使君受伤的心,“大少夫人说这汤乳白滑嫩,想来也好吃的很,您要不要……尝尝?”
萧乾眉梢一动,淡淡看他一眼,“赏你了。”
“啊!”薛昉盯着他。
看他不似说谎,又“哦”了一声,赶紧端着桌上的食盒就逃。然而,他脚步刚迈出去,却听背后又传来一道命令。
“放着!”
于是,萧乾没有吃到墨九亲手做成的氽兔肉圆,却喝了一肚子的兔肉汤。
不过,这汤确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尤其他今儿并未怎么进食,肚腹原就处于饥饿的状态,更觉得此汤美味无比。
薛昉伺候在身边,看他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喝兔子汤,再想想菊花台那个人在吃兔肉,有些心疼了。
“使君,我去让灶上给你做点其他菜来配着这汤喝,怎么样?”
萧乾摆手不答,慢慢放下碗,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白云悠悠的幽远天空……小时候,他曾问过母亲,天上是什么,天上的天上又是什么,天外又有什么?
母亲每次都笑着告诉他,天上住着美丽的嫦娥。在母亲讲那个嫦娥奔月的故事时,他问母亲,为什么陪着嫦娥的一定要是只兔子。母亲说,一般姑娘家都有爱心,都喜欢养温驯的兔子。
“这个疯子!”
他突然叹了一声,不知骂谁。
“薛昉!”
被点了名,薛昉激灵灵一个冷战,“使君,有何吩咐?”
萧乾慢慢调头,把视线挪到了椅子下面趴着的旺财身上。
“明日你把旺财送过去。”
薛昉“啊”一声,哭丧着脸,“使君是想吃狗肉了么?”
——
怡然居坐落在临安城钱塘门外的湖水之畔。在织娘没有住进来之前,原本是一所闲置的宅子。不临街,也不华丽,甚至有些偏僻,可宅子很幽静,三进的房舍后院,除了竹篱花草,还有一大块可供人耕种的田地,栽种有果木。
“等开春了,我们在果木中间,种上一些时令蔬菜。自己栽种的蔬菜,无公害,吃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