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你还嫌弃不成?”隆科多没看到胤禛脸上有什么欢悦,皱起了眉。
胤禛还是那副僵硬的表情,只不过举手躬身,向隆科多敬了个礼,“舅舅,外甥这厢有礼了。”
隆科多顿时眉飞色舞,“得得,我这厢受下了。今儿是个好日子,得了这么位好外甥。且等着,呆会儿大殿上,舅舅给你个天大的礼物,你现在给舅舅行的这个礼,一点都不冤。”
随即左右扫去几眼,凑到胤禛耳旁,“皇上昨晚确实醒过,还下旨指定了临时监国的皇子,圣旨就是我写的。后来,皇上服过汤药睡下,至今尚未醒转。太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皇上挂念太子,放不下太子,要真是随了太子去,也是没法阻止的。”
胤禛惊惧,后退两步,心慌意乱,口不择言,“太子哥哥没了,汗阿玛也没了,那谁来坐皇位?汗阿玛指定谁监国?是我吗?”
“瞧你,慌什么慌,都不像是平日里冷静的四贝勒了。”隆科多抓紧胤禛的手臂,盯紧他的双眼,“听好了,等会儿大殿上,我念的是谁,皇上指的就是谁,只管上前接旨,领下这份皇恩,懂吗?”
手臂的疼痛让胤禛转过神来,听隆科多的话,父皇指的铁定不是他。如果真是这样,那父皇还是随了太子哥哥去吧,因为除了太子哥哥,其他兄弟,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他都不服气。
“多谢舅舅提点,我这就过去养心殿,探视汗阿玛。”
隆科多满意地放开手,胤禛果真是个能扶得起的,要是这会子婆婆妈妈地为皇帝伤心,他算是白忙活了。
“去吧,好好表现,得让大家看到你的孝心。一会儿,咱大殿再见。”
隆科多哼着小曲踱步出隆宗门,胤禛握紧双拳,再次定了定神,这才走向养心殿的方向。刚要折进去往养心殿的宫道,胤禛停下脚步,忍不住朝东看向广场东侧尽头的景运门。
出了景运门,往北走不上几步就是毓庆宫。这里的视向看不到毓庆宫的屋脊飞檐,可他脑子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哥哥,能有汗阿玛陪着你,你也该瞑目了。既然你无缘江山社稷,那就还是由弟弟我来一力承担吧!
***
胤禩一觉睡醒,出了客房,放眼望去,四处连个人影都没有。上到毓庆殿前的月台,居然见到胤禔就坐在毓庆殿的门槛上,一动不动。
“大哥,鄂伦岱的兵呢?话说昨晚我回来时,就没见上什么人。”俯身看了眼胤禔,布满血丝,“哥,你这是一夜没睡?”
胤禔眼皮都没抬,木愣愣看着前方,“你昨晚不是去探望汗阿玛吗?怎么样?好些了吗?”
胤禩压根儿就没去养心殿,自从上次被赫钦算计,他就盯上了赫钦。得知赫钦弄了火药和迷香,他就十分好奇赫钦接下来的行动。这回,他要证据确凿地逮住赫钦,非把赫钦治罪不可。
借口留在毓庆宫,见到赫钦换了侍卫装出去后,胤禩也换装偷偷尾随。待赫钦离开乾清宫,他搜出火药和迷香,松了一口气。这个歹毒的奸人,居然敢在乾清宫大殿藏这些危险品。
转念一想,胤禔与鄂伦岱知不知道赫钦的所作所为。明日他们也要在场,难道不会被迷倒?
拿走危险品,胤禩找了地方藏匿,这才回到毓庆宫,已是半夜三更。不想被胤禔追问去向,他便直接回屋歇息去了。
胤禩并不知道昨夜养心殿的事情,所以没想太多,“汗阿玛还是老样子,昏睡不醒。大哥,是鄂伦岱把兵撤走的?还有赫钦呢?不是总跟在你身边吗?他一个奴才,可不比在直郡王府,到处跑来跑去似乎不妥当。”
胤禔还是老样子,魂不守舍的,“赫钦一夜未归,鄂伦岱也是如此。”
倏地,胤禔顿住,终于回过头,眼里的红丝泛着寒光,“老八,你刚才说什么?汗阿玛还是老样子?老样子能下令把乾清门广场和毓庆宫的兵都撤走?”
胤禩刚在胤禔身边坐下,一听这话,整个人跳起来,“汗阿玛醒过来了?”
“我去看汗阿玛。”丢下这句话,胤禩毫不犹豫拔腿就走。
但是胤禔起身很快,三两步就拦在胤禩前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存心坏我好事?”
素来在人前表现温和的胤禩,面庞骤然扭曲,积压许久的郁闷与愤怒犹如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
“陷害索额图,逼迫汗阿玛与太子哥哥决裂,是好事?纵容赫钦带杀手截杀太子哥哥,是好事?让赫钦在乾清宫放迷药、藏火药,是好事?迷倒大殿上的王公重臣,还有你的兄弟们,是好事?引爆火药,把乾清宫夷为平地,是好事?”
胤禩提溜住胤禔的衣襟,“赫钦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会混蛋到如此看不清自己?我也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我干不出你做的那些蠢事。你不但蠢,还眼瞎,大嫂明明死于惠母妃之手,你居然还看不清现实,心甘情愿被赫钦玩得团团转。还要死多少人,你才高兴?弘昱已经没有了额涅,你这个阿玛现在的所作所为,要是让他知道,相信他也情愿没有你这个阿玛。”
甩开胤禔,胤禩跑出毓庆宫。胤禔脑子一片空白,瞪大双眼,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地,耳旁又想起那熟悉的声音,款款深深,诚心实意。
“爷,您且问问自己,您争的只是那个位置?还是说您拥有治国富民的雄心大志?若是后者,您尽管去争,若是前者,您请三思,不要被别人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