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端坐正位的裕亲王福全从怀中取出密函,再次细读。阅毕,把密函搁置面前的桌面上,右手手指来回轻轻叩击桌面。视线缓缓移向前方毡门,好似胤禔急如星火出去时掀开的毡幕还在晃动。
福全知道胤禔在拿捉回来的喀尔喀乱匪泄愤,只要他不再跑到自己跟前闹腾出兵,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偏就赶巧,福全才收到皇帝送来的密函,还没消化完内容,胤禔就进账请求,要亲自去古北口调集粮草,再押送回营。
皇帝来函指示,大军先退至乌兰布通以南,驻营候命。同时,皇帝也直言病情有些重,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福全一定要稳住军心。兄弟间默契相通,望福全体会皇帝的良苦用心,以图全歼噶尔丹一众。
在京时,皇帝估摸着噶尔丹无畏南下,要么是直闯京城,要么是突入科尔沁,打进盛京。古北口是塞外入京的咽喉,而喜峰口是东北进中原的要塞,所以当初皇帝才会派福全出古北口,常宁出喜峰口。
如今瞧着噶尔丹的势头,应当是要直接南下冲着京城而来。如果想要把握十足的全歼噶尔丹,那么福全的退让就会愈加激发噶尔丹的目中无人,率军积极南下。与此同时,常宁的军队,盛京、科尔沁、巴林调集的部队也都在靠拢福全,只等全军齐聚,便是合围噶尔丹之时。
谁曾想,福全尚未下令拔营后退,胤禔倒是先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福全的营中,皇亲国戚云集一起。皇帝的两位舅舅,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一等公镶黄旗汉军都统佟国纲,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明珠,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皇帝虽没有进一步告知福全急召太子的事情,但福全还是得到了消息。不用多想,营里时时关注皇帝的人自然也能通过自己的渠道获悉。就连奉旨前往巴林的索额图,估计早就知晓了。
大战就在眼前,可权位相争似乎更为突出,更加紧要。眼瞧着,后方的暗战倒是更热闹了。
此去古北口,必经过古鲁富尔坚嘉浑噶山行宫,福全料定,胤禔应是直奔皇帝而去。装聋作哑准了他,反正自己还真是管不住这位大侄子,让他到皇帝跟前挨顿训斥,估计能清醒些。
胤禔火急火燎跃上马冲出军营疾驰而去,好几次速度渐慢时,脑海中一闪现胤礽身上的杏黄色朝袍换成了明黄色,袍上绣制的九条龙张牙舞爪腾跃过来,胤禔顿时就觉得一股寒气从他脊椎骨喷涌而上,直冲脑门。霎时间,手里的马鞭狠狠甩向马匹,半点不敢松懈。
京城至皇帝的行宫,通常是差不多三天的行程,头一晚可歇在古北口行宫,随后可停驻驿站,再抵达行宫。而胤禔中午从军营出发,马不停蹄赶路,次日凌晨就能到达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