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眼皮跳了跳,显然已经意料到叶湛接下来的话。
叶天钰怔然片刻勾唇道:“如今是国丧,殡天的是一国之母,虽不至于三年大孝,但一年孝期还是得守的,大婚日子自然还早,四皇叔如此咄咄逼问莫不是在考验天钰对于大梁礼制的认知?”
“本王自然没有那个意思。”叶湛垂眼道:“本王与众皇子公主在这儿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早上听闻外面几个小宦官嘀咕,还以为出现了幻觉,此时一问,是为众人解惑,既然确有此事,那我们也不必再悬着一颗心了。”
说罢看向百里长歌和叶痕,拱手笑道:“本王在此先恭贺十五弟和长歌小姐。”
“多谢四皇兄。”叶痕轻轻颔首,面上表情淡淡。
“谢过安王殿下。”百里长歌含笑谢恩。
有几位皇子原想跟着附和,但考虑到这里是灵堂,在宁王不悦的眼神下悻悻闭了嘴。
与众公主跪在一起的叶轻默闻言轻轻抬头看着最前面的百里长歌和叶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了眯眼睛。
叶天钰还没出去,外边又传来薛章扯着嗓子高喊,“皇上驾到——”
灵堂内顿时寂静下来。
等梁帝进来以后,众人齐齐行了礼。
梁帝的目光当先落在叶天宇身上,关切道:“天钰身子不适,怎么一大早就跑出来了,待会儿沾染了寒气还得了?快些回去歇着,守灵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皇祖母自知你身子骨弱,她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你的。”
“多谢皇爷爷。”叶天钰轻轻垂首。
百里长歌听得出来,叶天钰的语气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也难怪,叶天钰和梁帝共同忘记的那一天里,梁帝可是险些杀了他。
什么最宠爱的皇孙,只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表象罢了,一旦触及到梁帝的利益,他还不是照样六亲不认。
而现今,叶天钰虽然没有了那一天的记忆,但梁帝在皇后殡天的大日子里废了太子立他为储君,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他自然知晓其中意思,故而心里应该有一些想法,所以对梁帝产生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行了,你们都别跪在这儿了。”梁帝的目光朝跪了一地的皇子公主后妃身上扫了一圈,摆摆手道:“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皇后会感受到你们孝心的,都先去用些素斋薄粥休息一下,等午时到了举哀的时辰再进来。”
梁帝一言,成王叶霆如蒙大赦,当先谢恩欲起身,无奈双腿早就跪麻木了,刚起来立即就瘫软下去,幸得旁边众皇子托住他的身子才站稳了些。
众皇子公主依次起身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走出凤仪宫。
偌大的灵堂内,就剩百里长歌,叶痕以及还没有走出去的叶天钰,另外,还有一个妃子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梁帝的目光停驻在她低垂的面容上,良久才问道:“静妃,别人都走了,你还跪在那儿做什么?”
“启禀皇上,臣妾与姐姐同处数十年,如今她不声不响就去了,臣妾心中哀恸不已,恨不能让这时辰再过慢些好多陪陪姐姐。”静妃说着,已有几分哽咽,忙抬袖拭泪,继续道:“臣妾怕这七日一过,再没人陪着姐姐,她九泉之下会觉得孤单。”
百里长歌原本即将走出灵堂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留在最后面的这位妃子一眼。
不得不说,静妃生得并不十分好看,放在梁帝这一众妃子里面,是那种让人看了也记不住的容貌,但偏偏她素颜朝天,抬袖拭泪的时候,动作自然而然,分毫不矫揉造作,周身悲戚的气息看起来不像在作假。
百里长歌回头看了一眼叶痕,又看了前面已经走远的怀王叶祯一眼,得到叶痕的点头示意,她才恍悟过来静妃便是叶祯的母妃。
既然是叶祯的母妃,那这一幕便有意思多了!
百里长歌微微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