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和叶痕来到义庄的时候,外面早已聚拢了一群人,沈千碧带着北衙禁军和府衙差役维护秩序,黎征则搬了一张太师椅坐在大门口,看那阵势,似乎见谁不爽就要冲上去干一架。
百里长歌的目光越过差役们伟岸的身形,定在被人群围住的一个浅蓝布衣男子身上,随后怔然片刻。
倒不是因为他的容貌有多出众——毕竟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把叶痕的容貌给压下去,他一向都帅得那么高调。
她的惊愕来源于男子坐在木轮椅上的身子,看起来似乎是腿脚不便。
百里长歌走过去问黎征,“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黎征脸色阴沉,随手指着那布衣男子道:“他蛮不讲理,一大早就来义庄吵闹,嚷嚷着要把许洛的尸体带回家。”
“黎大人何苦出言污蔑草民?”男子虽然看起来面貌气质俱佳,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沉冷,分毫没有被黎征的气势所慑住。
滁州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黎征早就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天,此时见到脚下有不服从的臣民,他自然怒极,但当着叶痕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意,愤懑道:“不错,本官的确是贴出告示让人前来认尸,可我并没有说过你能把尸体运回去。”
“死者为大,黎大人身为滁州父母官,竟也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么?”木轮椅上的男子在一众禁军和差役的围堵下,显得身影单薄,但他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对许洛的尸体势在必得。
百里长歌转过头,看了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的叶痕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她缓缓走到布衣男子身边,低声开口:“想必这位就是许彦许二公子吧?”
男子目光偏转,在她蜡黄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然后略微点头。
百里长歌赶紧从黎征旁边的桌子上倒了茶来递给他,安慰道:“许二公子请节哀,开祭坛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始料未及,如今许洛公子的尸体就摆在义庄内,情理上说来,你作为他的亲人,是该把尸体托运回去好好安葬的,可是出事那天刚好晋王在现场,他觉得许洛公子的死应当另有隐情,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查明,所以许洛公子的尸体,你暂时不能带回去。”
“连当朝晋王殿下也这么说吗?”
男子冷笑一声,眼尾挑出嘲讽之意,“草民一介布衣,家中父母早亡,自小与大哥相依为命至如今,却没想到他到死都不能归冢,你们一个是滁州的父母官,一个是当朝晋王殿下,一声令下便可让我人头落地,我即便是再三争执,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