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一个时辰之后,慕容复完成一日武功课业,换了身衣裳来到慕容夫人的卧房探望母亲。只见他着一袭苗色暗纹长袍背着光立在大门处,身量颀长,隆鼻深目,肤白胜雪,午后的斜阳在他身侧映出一层明亮的光晕,当真是眉目如画,玉人无双。
在儿子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慕容夫人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眼屋外的莲花漏,于水波之上盈盈而立的莲花瓣正缓缓展开第三瓣,一如过去这两个月来的每一次。就连他开口说的话也毫无变化,他说:“儿子见过母亲,母亲今日的身体可好些了么?”
慕容复的话音方落,桂妈妈便精准地将汤药端了上来。
“有劳桂妈妈。”慕容复熟练地接过药碗,浅尝一口,奉到慕容夫人身前,温声道:“母亲,可以用药了。”
这句同样已说了两个月的话忽然教慕容夫人满心厌恶,她没有如往日那般接过药碗,反而将那盛满药汁的药碗狠推了一把。
慕容复的手臂因这一推之力轻轻一颤,又飞快地稳住了,满满的药汁在碗中晃动了两下,仅有一两滴泼洒在他如玉石般的手指上。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微微拧起了凌厉的眉峰。慕容复原是鲜卑族后裔,比之中原人士的柔和样貌更多了一份冷峻,此时敛目肃容更显气质沉冷威压全场,竟让人颇为敬畏。侍立一旁的桂妈妈早已不敢言声,便是身为慕容复亲母的慕容夫人见了儿子这肖拟丈夫的神色亦是心头一跳。慕容复并不知晓,他的母亲时常会对他在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某些举动和神情有所忌惮,那份不动声色的矜持和傲慢,那种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的淡然,都让人感觉难以亲近。片刻后,慕容复将手中药碗放到一旁,若无其事地道:“母亲的病绵延许久都不见好转,想必是庸医误人,不如明日请邓大哥另寻良医再为母亲诊脉。”
好似被摁了暂停键的剧集重又开始播放,这不在计划中的一句话显然令慕容夫人的心情稍有舒展,她摇头道:“不必了,我用这药很好。”顿了顿,又似不满地提点。“汝当以课业为重,勿负了列祖列宗的期望。”
慕容夫人这般所言,慕容复即刻起身垂首而立肃声称是。
分明是至亲母子,相处却这般客套规矩,屋内气氛不由再度凝滞。直至桂妈妈上前打破沉默:“夫人,那几个丫头……”
慕容夫人暗松了口气,给了桂妈妈赞许的一眼,收拾心情故作平静地道:“带上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