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染忽然想起，自己刚被带回长留，他一开始总是学不会御剑，他虽然每次责骂自己不肯认真努力学习，可是每次都是耐心的给他讲解注意的要领。有一天他终于平稳着驾着木剑飞起来。这个人欢喜的一把抱起自己，用自己坚硬的胡茬在他脸上使劲的蹭着，竹染又痒又疼，咯咯的笑着，躲闪着胡子的袭击。摩严把他高高的举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竹染兴奋地搂着摩严的脖子，兴奋地连声尖叫！那个时候的竹染小小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父是他依靠，有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

一滴晶莹的水滴掉在了摩严的手上，摩严缓缓张开眼，竹染狼狈的转过身，用袖子胡乱的擦擦脸。他不会哭，他怎么能在这个人面前哭呢。

“是竹染吗？你怎么来了。”摩严费力的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太虚弱，半天还是没能起来。竹染上前扶着摩严起来，动作全是关心，嘴上却是不肯放松一点：“不要乱动，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和你以前做的事情比起来，你就是立刻死在我眼前，也不能挽回以前的错误了。你这是为什么，才想起要舍生取义？晚了！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龌龊人！永远也改不了。”竹染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他捂住脸说不下去了。

摩严没想到竹染能说出这个话来，他先是楞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竹染的真正意思。他嘴角浮现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竹染这个孩子嘴硬心软。这点和翠袖是一样的。“傻孩子别哭了，你是修成仙身的人怎么还是拘泥于生死？我想你该看淡生死跳出五行才是。我这样也好，若是我一死能换来六界的平安，我死也能瞑目了。竹染，今天要小心些，那个南无月可是身怀妖神之力。他沉寂千年这次怕是要下狠心报复了。”

“我才不管什么六界平安！我要你好好地活着，那个翠袖不是我的母亲，也不是你愧对的人。你现在愧对的是我，是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竹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扑进了父亲的怀里，伏在摩严的腿上像个孩子般的哭起来。

“儿子，我的儿啊！”摩严也是忍不住泪如雨下，抱着竹染大哭起来。泪水冲刷掉了父子之间的仇恨和隔阂，他们抱头痛哭，贪婪殿里面回荡着两个人的哭声。好一会摩严摸出一块手绢给竹染擦掉脸上的眼泪：“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竹染有些不适应的扭开头，拿过摩严手上的手绢：“还说我，你也是一样。”

“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多照顾下十一和漫天。他们是你的师弟和师妹，就和亲弟弟妹妹是一样，今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师父不能再护着你们了。贪婪殿交给十一我实在不放心，漫天倒是能担起来担子，只是她不是和坐在这个位子上。”摩严想着今后的安排，不由得叹口气。

你不放心好好地活着，看着你的贪婪殿！竹染气哼哼的扔下一句，父子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中。最后还是竹染打破了沉默：“那个翠袖其实已经不算是当年的翠袖了，你为了她一个小丫头，葬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修为，没准还要送命，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还是在你的心里，那些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竹染得知摩严为了救翠袖不惜假意应承南无月，甘心被他控制，同样是为了拯救六界，为了不叫南无月掌握长留真正的动向，摩严不惜服下断肠草，毁掉自己一身仙骨。眼前的摩严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长留世尊，而是个失去功力，身体虚弱的凡人了。竹染心里一直恨摩严，可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摩严真的要死了，他是该高兴还是该——

“我不管什么狗屁的六界，我只想你活着，我就有父亲！这个世界上我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竹染像个任性的孩子，趴在摩严的床边上，拽着父亲的手不肯放开。

“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傻孩子，做父母的不能一辈子陪着孩子。当年琉夏的事情是我存了私心。若是我能活下来，我愿意用自己仅剩下的生命换回琉夏的重生。你今后的日子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度过。这么多年我累了，也该休息休息。其实我救翠袖和她前世是谁没多少关系，你母亲是我最对不起的人，一切也只能来世再偿还了。”摩严神色宁静，他拍着竹染的后背，享受着父子相处的温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