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侧妃站在贤王爷身边,发髻上的流苏花簪一摇一摇,帮腔继续道:“可不是嘛!不管怎么说,现在郡主和祁世子男未婚女未嫁,如此举动,怕是不妥……”
贤王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他拂袖离开回廊,沿着木质梯子走了下去,云侧妃和叶怜香相视一笑,紧接着跟上前去。
如同她们所预想的那般,贤王爷果然出了怜香阁,便直奔浅阁,一路上气势汹汹,下人们碰见了都战战兢兢,生怕殃及池鱼。
这一家三口走到浅阁前苑,方才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叶怜香气得脸色发青,不用看也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再进去决计不会再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
青泉站在门口,见贤王爷“杀气腾腾”而来,他不以为意,上前躬身行礼,“见过王爷,世子和郡主恭候多时了。”
“哦。”贤王爷听到这句话,心中生出了几许疑惑,连自己最初来此的目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三人在青泉的引路在走了进去,但见叶薰浅坐在祁玥身前,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儿,与古琴琴弦之上不断跳跃,一曲高山流水悠然响起。
怎么看都是一幅才子佳人四手联弹的画面,虽说有些亲密,然而两人有婚约在身,这样的亲密其实算不得什么。
“父王怎么有空来浅阁了?”叶薰浅食指撩起琴弦一根,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三人,问道。
叶怜香的手被云侧妃紧紧攥在手里,无法动弹,云侧妃再次以眼神提醒她不可乱说话,以免被揪住了把柄。
“本王见浅阁此刻灯火未息,所以来看一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贤王爷说话比叶怜香要中庸很多,不会随便得罪人,更不会得罪祁玥这样的人,就算是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他也绝对不会在祁玥面前抖出,叶薰浅不守礼法坐在祁玥腿上一说,无异于间接指责祁玥品行不端。
三人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叶怜香始终盯着祁玥和叶薰浅那交叠的双手,缓缓道:“祁世子也在呀?”
“二妹妹,祁玥那么大的人坐在这,你眼睛瞎了还是得了白内障,竟然问这种白痴的问题。”叶薰浅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叶怜香出师不利,每一次碰到叶薰浅,她都没讨到过半点便宜,这一次也不例外,祁玥薄唇抿成一线,接过叶薰浅的话,“不知贤王爷找薰浅所为何事?”
“本世子偶尔在浅阁吃顿晚饭,花了两百两银子,薰浅竟然要求本世子给她出一百两,说最近没银子花,不知贤王爷和云侧妃可否给本世子一个解释?”祁玥的声音很淡很淡,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人难以忽视其中的内容。
云侧妃无端被点到,她猛然抬头,在触及祁玥那双冰眸时心骤然一颤,腹诽:难道叶薰浅那个贱人又在祁世子耳边吹枕头风?
“本世子记得,大齐建国之初,太祖皇帝曾定下嫡出郡主每月俸禄一千两白银的条例,薰浅似乎没有理由穷到一百两银子也找本世子讨要的地步吧?”祁玥的手已经从古琴上移开,转而圈住了她的腰,眸光似剑,扫向云侧妃。
叶薰浅一听,毛都竖了起来,对自己身后的男子道:“祁玥,你骗人,我明明每个月只拿到了六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云侧妃面色铁青,手中的玫红色手帕被她揉得不成样子,恨不得将一脸无辜的叶薰浅千刀万剐!
贤王爷脸上满是疑惑,他怎么记得嫡出郡主的俸禄是每月八百两银子?难道说是他记错了?祁世子五岁时便是齐都第一神童,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记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呵呵……”云侧妃干笑了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祁玥和叶薰浅解释道:“贤王府崇尚节俭,再加上郡主年幼,这些年来本侧妃都有替郡主将多余的部分保管着呢!”
“哦,崇尚节俭?”祁玥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奇的消息似的,他冰凉的眸光渐渐移到了叶怜香身上,叶怜香发现自己终于成功引起了祁玥的注意力,心里沾沾自喜,右手正了正头顶的簪花,唇角勾了勾,试图扬起一个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祁世子,您怎么这样看着怜香?”
“本世子在想,怜香小姐这身行头值多少钱,贤王府崇尚节俭的风气,恕本世子眼拙,没看出来呢!”
云侧妃、叶怜香,“……”
叶薰浅食指按在古琴之上,神色严肃认真,“既然云姨娘说了有替本郡主保管每月的俸银,如今本郡主快及笄了,云姨娘还是赶快将这十年来未发的俸银送到浅阁吧!”
云侧妃傻眼进行时,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然而叶薰浅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本郡主粗略计算了一下,一共是十年,每月少发四百两,那么十年一共是四万八千两。”
叶薰浅笑眯眯地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的俸禄应该是每月八百两吧?既然祁玥说是一千两,那么就按照一千两算好了,能坑一笔银子也不错!
一听到四万八千两这个天文数字,云侧妃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她哪儿来四万八千两银子啊?这些年来她私吞的这些银子都花掉了,现在叶薰浅要她一下子拿出近五万两银子,这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四万八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贤王府一个月的开支也就三千两左右。
“怎么?云姨娘觉得这有什么困难吗?”叶薰浅故作理解地问。
浅阁中的气氛顿时静默到了极致,云侧妃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无比艰难地回答道:“郡主,这恐怕有些困难……”
“哦?”叶薰浅以眼神示意云侧妃继续说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臭婆娘能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
“郡主,您也知道,这些年来,本侧妃操持贤王府,逢年过节,人情来往,都需要打点,而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
“可是,本郡主在闺阁里待了十年,似乎不需要打点些什么吧?”叶薰浅嘴角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就算是打点,也不是为她打点的,她凭什么要拿自己的银子替别人做嫁衣?
“这……”云侧妃霎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贤王爷对云侧妃平日里克扣叶薰浅的俸禄这件事并不在意,因为数目并不是很大,加上叶薰浅不喜外出,根本就用不到银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今日来到浅阁,竟然东窗事发!
正所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十年来克扣的银两加起来,数目还真是庞大得让人咋舌。
“侧妃还是尽快点清数目,将银两补给薰浅吧!薰浅尚未及笄,本世子不能娶她进祁王府,不过总不能让她在贤王府受委屈不是?要不然齐都的百姓们会说本世子没用的!”祁玥语话平静地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侧妃拿不出银子,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需要向她施压,要不然这母女二人整日闲着没事去害薰浅!
薰浅虽有自保之力,可是他不希望她的脑子里整天想着如何躲避如何反击这母女二人,若是这样,她还有什么时间去想他?
“十日为期,若是十日之内补不齐,本世子会亲自上书,请圣上裁决的!”祁玥的话,乍一听不愠不火,再一听能把人吓死。
此时的云侧妃,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就连一旁的叶怜香都忍不住心焦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玥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贤王爷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再跟他讨价还价,云侧妃克扣叶薰浅的俸禄本就不对,祁玥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未婚妻讨个公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阻止,而且男主外女主内,他身为一家之主,若是插手这些事情,必定会为朝中同僚所不齿。
相反,祁玥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干涉内宅之事,是因为祁王府没有女主人,祁王府中里外外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他亲力亲为。
“夜深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贤王爷、侧妃和怜香小姐不要打扰薰浅歇息。”祁玥瞧了一眼那高悬在添上的明月,直接代替叶薰浅下逐客令,俨然把自己当做了主人。
饶是如此,众人也不敢多说他一句不是,连齐皇都礼遇有加的人,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那薰浅,你也早点歇下吧,过两天就是皇后娘娘生辰了,娘娘待你不薄,要记得给娘娘准备生辰礼物。”贤王爷难得对叶薰浅说那么长的一句话,令叶薰浅诧异万分,她见状点了点头,“好,薰浅记住了。”
不管她多么讨厌贤王爷,他总归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她可以不将云侧妃放在眼中,却不能对贤王爷怎么样,毕竟,这是一个以孝治国的朝代,不孝之名,可是会引人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