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说“逐出宫”的,转念一想沈峤也是道士,为免对方误会,才更客气一些。
陈叔宝这才发现自己所以为的精兵勇将,在这些江湖高手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他自幼师从汝鄢克惠,但作为未来的皇帝,没有人认为他应该学习武功,成为江湖高手,而比起武功,陈叔宝也对琴棋书画更感兴趣,以至于他周围虽然有许多武学高人,却与江湖半点不涉。
然而这个曾经看起来很遥远的江湖,现在似乎却变得很近。
他看着母亲将道士驱逐,又将沈峤晏无师二人请走,后者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而他母亲,也从头到尾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这个皇帝的尊严视如无物。
“陛下,您要不要回承香殿?”内侍近前来,怯生生问。
陈叔宝看了他一眼:“回去,怎么不回,你敢违抗太后?”
内侍不敢说话。
陈叔宝:“去拿酒来,朕要编舞写词,没酒写不出来!”
内侍为难:“可太后那边……”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陈叔宝正瞪着他:“你是朕的人,还是太后的人,真要这么忠心,去太后那儿听差岂非更好!”
内侍连称不敢,赶紧退去找酒。
另外一边柳敬言将二人迎至别殿,美酒佳肴早已备好,她将左右挥退,侍女略有迟疑,柳敬言一笑:“不必如此,以晏宗主沈道尊的武功,想要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何必等到现在,不要枉做小人,下去罢!”
待闲人退尽,柳敬言道:“我儿无状,让两位见笑,不知二位入宫有何要事,若是我这一介妇人也能办到的,但讲无妨,我定会尽力相助。”
沈峤:“贫道的确自北方游历而来,客居于白门观,正好遇上陛下征召道人入宫,贫道一时好奇,便随同入宫,仅此而已,太后不必多虑,我等并无恶意。”
柳敬言略有意外,在她想来,这二人身份非同等闲,入宫自然必有目的。
“如此说来,晏宗主也是如此?”
晏无师道:“我若想杀陈叔宝,就不必等到现在。”
柳敬言也是微微一笑:“别人说这句话,我未必相信,但晏宗主的话,我却深信不疑,试问当今天下,谁能与晏宗主匹敌,听闻半步峰上,晏宗主打赢狐鹿估,此乃中原之盛事,我深感钦佩,深恨身份所限,未能亲眼目睹,眼下有幸得见晏宗主,当以此酒相敬。”
她见晏无师举起杯子,虽然没有喝,但也表明态度,不由放下心来。
沈峤:“方才那些道士,虽然典籍不精,才学不足,但毕竟没有伤天害理之举,只因对仰慕天颜,方才入宫觐见,还请太后看在我的薄面上,饶过他们一次,勿伤其性命。”
柳敬言:“此事全因皇帝而起,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并不会做迁怒之举,沈道尊放心便是。”
她叹了口气:“皇帝诞于深宫,从未经历过风雨,是以贪恋富贵享乐,于国事却兴趣平平,我与先帝也始料未及,此番实让二位见笑了。”
对方如此明理通达,沈峤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安慰道:“陛下才华横溢,只因年轻气盛,方才不肯将心思放在正道上,若能得人引导,必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