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多人知道《朱阳策》好,却不知道它究竟怎么个好法,还以为里头一定是有绝世武功,练了就能天下第一,连当年的祁凤阁,如今的晏无师,也都未能全部勘破,直到沈峤武功尽废,才知道《朱阳策》的奇,就奇在可以重塑根基,朱阳策真气融汇儒释道三家之长,令习练者能如同从一开始就站得比别人高,格局不同,往后的境界自然也就不同。
不过就算很多高手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武功废了去重新练《朱阳策》,加上看过《朱阳策》的人,必然都敝帚自珍,多半不肯与别人交流,所以放眼天下,当真能够理解《朱阳策》精髓的人,恐怕不超过一合之数。
眼下沈峤俨然站在半山腰,便已觉得天地广阔,无不可为,但毕竟还不如站在山顶上的人,虽说《朱阳策》几卷各自独立成书,但彼此总还有些牵绊联系,所以他现在偶尔练到一处,就会觉得不明白,又寻不到答案,只能自己摸索,也许等到将其它两卷也读全之后,这种情况会彻底扭转。
藏在北周内宫那一卷还好说,有上回那一次见面,宇文邕说不定还愿意出借。
但天台宗就难说了,佛门与道门素来谈不上交情,天下各宗现在为了争个道统,已然各自扶持明主,闹得不可开交,天台宗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自己本派的镇派之宝给不相干的人借阅。
如是想着,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沈峤不知不觉迷糊过去,浅浅而眠。
直到清晨天色破晓,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但沈峤自幼学道家功夫,性子本来就淡泊,未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坎子萦绕不去,又自认凡事无愧于心,自然不会成日寝食难安,所以觉虽浅,也能养神。
只是从前淡泊中带了两分天真,然而在经历种种跌宕起伏之后,这两分天真也都逐渐沉淀下来,固然他待人依旧是一腔赤子之心,可也慢慢学会如何分辨人心,不会再轻易受人蒙蔽。
眼睛还未睁开,他就感觉床榻上似乎有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不知这次醒过来又是哪副性情,若还是昨晚那般暴戾,少不得又得打晕一回,要么直接雇辆马车把人丢上去再赶路好了,也免去许多麻烦。
沈峤心念电转,慢慢睁开眼睛,两人离得不远,他还是能看见对方脸上神情的。
但见晏无师面色无波,眼神里也意味不明,他心头咯噔一声,并未觉得高兴少许:“晏宗主?”
晏无师玩味地笑:“怎么,你好似不太愿意看见我?”
沈峤眼皮微敛:“没有。”
晏无师:“我这身女装,想必是你穿上的了?”
沈峤:“事急从权,也可免去不少探查,使晏宗主早日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