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你是国君,江山社稷永远是最重要的。而逸郎,他只是一位夫君,他只想要他的娘子回家。”
军臣的眼眸一震。
“单于,你的天下于我而言,太大了。我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家!”
军臣呆愣了半晌,苦道:“我以为萧逸之早就放弃了。只要他放弃,你的心迟早都是我的。是我太小看他,他暗地里筹谋六年,而我竟然一无所知。以萧逸之之才,他要成为一国之君易如反掌。他难道真的只会是你的夫君?真的只甘心给你一个小小的家?”
“他不想成为国君,也不会。他志不在天下。”月桐的声音轻柔似水,却坚决如铁。
月桐就站在他面前,军臣却感觉她只是一抹投入凡尘的影子,如今,离他越来越远。
“月儿,如果我早来四年,我是不是就能住进你的心里?”
月桐心头翻起一阵苦涩。如果军臣早来四年……,如果刘莫寒为她停下……,一切,又会如何?
她轻轻呢喃:“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军臣怅然一叹:“我到底还是晚了,晚了四年!”
“单于,你不是晚了四年,而是,晚了一生!”
军臣愣了许久,喃喃自语:“晚了一生!”声音袅袅,满载酸楚。
他深深地注视着月桐如雪般剔透的脸颊,目光缓缓地落在她手腕的锦帕上,锦帕上的血迹刺得他的眼发疼。
过了良久,他悠悠道:“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四年之约吗?”
月桐点点头:“四年后,若我心里没有你,你让我走。”
“君无戏言!”
月桐会心笑起:“谢单于!”
“你可以为我再吹一曲首子吗?那首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吹的曲子。”
“好!”
这一首悠扬的草原情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军臣痴痴地凝视她。
初见她时,漫漫黄沙,她的身影如海市蜃楼,投入他的眼里,刻在他的心里。她好似仙子从天而降,只是她下凡为的不是另一个天,而是一个家。一个那么小,那么平凡,他却给不起的,家!
──
萧逸之和刘莫寒步入军臣帐中时,军臣端坐在龙案后。
“王爷,你可以出去了。”
刘莫寒行礼,执意道:“娘娘说,本王陪少庄主进来,也要陪少庄主出去。臣答应了!”
军臣的眼中浮起一瞬的落寞,旋即凝成了无可置喙的冷锐:“萧逸之,你真的不怕朕杀了你?”
“帝王之心,无人能测。我只是遵从我的心意,做我该做的事。”
军臣冷寒地盯着他:“是你煽动军玄造反夺位,你以为月儿救了我一命,朕就会饶了你?”
萧逸之坦然无惧:“若我真想夺单于的帝位,我就不会选军玄这只棋子。单于对军玄的才能知根知底,匈奴中比他有才干的王爷比比皆是。我要的不是单于的帝位,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妻!”
军臣只觉得脑子被什么刺穿,发痛发涨,所有的苦和涩往心里流。
~~逸郎,他只是一位夫君,他只想要他的娘子回家。~~
~~他志不在天下!~~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妻!~~
这几句话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刮起了难以抵挡的飓风,把他心头的执念,吹灭了。
终究,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帐中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萧逸之静静地对上军臣目光,看着它风起云涌,再慢慢地黯淡下来。
“萧逸之!”军臣蹦出了这三个字“月儿陪了我六年,我就还你六年。六年后,朕就要看看大小月氏如何不怕匈奴来破!”
萧逸之微笑,向军臣行大礼:“谢单于!”
刘莫寒暗暗地吁了口气,终究他是真正的帝王,无论是多重的情,他也放得下。还他六年,就等于是放过了大小月氏,放过了这对他此生也不可能拆散的夫妻。
───
一日后,刘莫寒步入账中,军臣躺在榻上,手上拿着两把匕首。
“单于!”
“他们要走了。”
“是!”
军臣看向刘莫寒,神色莫明:“当年不是昊枫建起凤栖城,而是萧逸之。当年,是你把两个孩子偷带离王庭。表弟,你竟然帮着月儿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