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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高山,还是那条河流,还是那座城镇,演员们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没什么变化。然而观众们都感到了一丝异样。
躁动。
对,那是躁动。空气中,水中,人们的言行举止之间,充满了躁动。
农夫无心种田,工匠无心工作,商人无心管理店铺。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着,不安着,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火药的味道,仿佛一个火星就能炸开来似的。
年纪大一些的议员和名流们皱起眉头。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让他们困惑,那种感觉实在太久太久没有过了,上一次这样躁动是,是多久以前来着?
背景翻转。男子,不,连少年都勉强的男孩,穿着一身灰绿色的罗马军装登场,在观众压抑的抽气声中,得意洋洋的和一群稍后登场,同样穿着灰绿色军装的伙伴们告别,兴奋地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家里。迎面见到的却是身为巴伐利亚大公的父亲阴沉的脸。
听着大公低沉,少年高亢的唱词,在与议长他们的包厢相对的位置的包厢里,安夏尔垂下了眼睛。那场发生在一年前的争吵袭上心头。那些本来忘记的细节,在父子间越来越快的对话中越来越清晰,走马灯般反复在安夏尔脑中重现。最终,少女按住金色刘海遮挡下的一块浅浅的伤疤发出了无声的呻吟。
“……”
一只手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少女浑身打了个激灵,缠绕在她意识上挥之不去的画面顿时破碎无遗。转过头向不安的着她的佐天笑了一下,准尉转身向包厢外走去,目光再也不敢向舞台一眼。
“老师……”
佐天不安的向阿斯拜恩。金色之翼的舞台效果在来自学园都市的她来,只不过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老古董,而赫尔维西亚语日常会话都还词不达意的她,不用说自然听不大懂虽然风格与传统歌剧迥异,却比之电视剧和电影仍然显得过于花哨繁杂的歌剧唱腔。因此让全场观众如醉如痴,几乎被勾走魂魄的歌剧对她吸引力并不大。若非年轻的西斯学徒根本没感到原力波动,她甚至会为安夏尔的表现惊恐起来,以为这是精神操控的结果。
“嘘。”阿斯拜恩微笑着将食指树在嘴唇前。相当耗费精神力的原力波动在佐天的精神深处直接响起。
“泪子,好好体会一下。了解人类的精神,同时也了解你自己的。解析它,影响它,控制它。什么时候你做到了这些,你就是个三分之一合格的西斯了。”
精神,原力,授徒。
默念着这三个单词,黑长直的少女微微闭上眼睛,放开自己的精神力,开始试图在这与原力海联系异常单薄的地方扩散自己的精神,感知众多的精神波动,却没听见阿斯拜恩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这样的徒弟还不满意?”
和他站在包厢的对角线两侧的塔什蒙贡人注意到了他微微怅然的神色,调整着额头上的纳米纹身,用只有新伊甸的感知芯片才能察觉,用社交芯片才能解码的一连串的偏振光在十分之一秒内发完了询问。
“不是徒弟,只是学生……对于一个西斯来说,自己的学生对自己言听计从,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失败了。”
阿斯拜恩同样调整着右侧脸颊上的纳米纹身回答。
“不是徒弟……不是徒弟,只是学生?”虽然对西斯所知不多,但也有所了解的塔什蒙贡人猜到了几乎是标准答案的后半句话,然而前半句是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的,几秒钟后他才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是克隆体所以才没有资格……”
“你才是克隆体,你们全家都是克隆体。”
阿斯拜恩冷笑着回答。不过这句对艾玛人来说恶毒无比的话并没有在早已不守戒律的塔什蒙贡人身上起作用,反而让后者再一次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真神在上!这个男人身上那些受到原力的影响的东西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衰退。就如同退潮的大海,越来越浅的海水正在将越来越多的东西露出来。此时的阿斯拜恩,和自己在报时要塞见到的那一个,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还没等克劳斯考虑西斯武士身上的这种变化对自己和自己的打算是好是坏,阿斯拜恩似乎觉得这样争斗下去对自己毫无好处不说,还会暴露出更多的东西给塔什蒙贡人知道。他逃避似的扭过头去注视着舞台。正好把这一幕到了最后。
乐队和观众鸦雀无声,偌大的穹顶之下,只有靠在墙壁上的大公略显忧伤的目光注视下的少年手指下的钢琴奏鸣,而矗立在一边的少女的嗓音,在伴奏下如流水一般潺潺流进了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