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咣当咣当!”
深夜的寒风中,列车驶入这不知名的小火车站,在一阵刺耳的轮轨互相摩擦和车厢连接处的碰撞声中慢慢减速,最终全身一抖停了下来。
一堆堆已经等的望眼欲穿的士兵骚动了起来。在赫尔维西亚中央盆地内远低于比恩兰地区的气温之下,即便身穿着冬季军大衣围着火堆而坐,也被冻的哆哆嗦嗦的士兵们在口令和哨子声中,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把相当于自己体重三分之一的背包、武器、弹药、干粮袋和水壶挂在该在的位置上,排好队向着刚刚停稳的列车迈开了步子。
虽说这些普遍带着东部口音的赫尔维西亚语中充满了对高级军官、军部、议会乃至八百万众神的不敬,但无论是他们自己的军官和士官,还是手臂上缠着醒目袖带的宪兵,都感同身受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只顾引导着士兵登上将要西去的列车。
“真神在上!就算是比恩兰北边的死亡沙海,夜里也没这么难受!”
“八百万众神,千真万确!再往西边走,会不会直接把耳朵冻掉啊?”
“你那耳朵又大又薄,正好可以拿来下酒。”
俏皮话让这些普遍十六七岁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少说两句!”带队的军士年纪已然不轻,钢盔侧面的勃艮第十字章下,夹杂着银光的头发在煤气灯的火光下一闪而没。他低声呵斥年轻的士兵:“有力气说话不如闭紧嘴巴!待会儿车开起来的时候,你们会后悔为啥现在吐出这么多的热气!”
“552小队,十七号车厢!”
宪兵洪亮的大嗓门即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军士点头表示知道,带着自己的小队就朝着月台尾部的黑暗走去。然而当他们到达位置时,那里正好从车厢里跳下来几个人。
“冷,真冷!”
连拖带拽把自己和梨旺的大背包弄到一边给登车的士兵让出通道,着后者把毛衣、大衣、帽子、手套、围巾一切能穿的都穿在身上,双手揣在袖子里抱在胸前缩着脖子,却还是不断打哆嗦的惨状,佐天泪子不禁相信这个世界所谓八百万众神的信仰是有道理的。虽然在勒芒火车站,凭借着用新伊甸的科技水平都难以解释的直觉和好运气赢得了牌局的最终胜利,可之前女性军士长有意无意的用自己引人注目的某些东西引开对手的注意以获得作弊良机的行为,还是得到了似乎来自众神的公平报应。
“阿嚏!”
遭报应的人大大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吸了下鼻子,佐天见状连忙送上了洗干净的手帕。
“呼——谢谢。真是不好意思呢,让你来扮演我的侍女。”
了旁边投射过来好奇目光的年轻士兵们,梨旺压低了声音。因为母亲出身在赫尔维西亚东南部的关系,她会说一口流利的罗马高地语,而佐天则会一点标准德语,所以两人能进行一些交流。不过这种交流必须掩人耳目,会说罗马语的人在赫尔维西亚是很受敌视的——当初佐天在报时要塞对暮羽说的那声谢谢引起了多大的事端吧!
“说回来,哼……”毫无淑女风范的把鼻子再一次凑进手帕,猛烈收缩肺部将鼻腔和咽部的粘液都吹出来的军士长说到:“这么重的东西也不帮你拿,你父亲还真是够狠心的。”
“他总不能帮我拿一辈子。”佐天笑了笑说到。
“歪理!”梨旺一脸不满的反驳:“泪子你听好,父亲宠女儿是理所当然的。说什么不能帮你拿一辈子?哼!我说你啊……”
她说的太快,加上高地罗马语和标准德语之间的差异,佐天只能听懂一小部分,还不等她对这个问题发表询问和法,就被阿斯拜恩的行动打断。
“嘘。”在众多士兵登车的嘈杂背景中,突然侧过耳朵的阿斯拜恩将手指树在嘴唇前,示意两人噤声,随后举起马灯照亮了从寥寥几台煤气灯照亮范围外悄无声息走来的人。
被马灯的灯光照了个正着的来人脸色略略露出讶然的神色,随后躬身三十度行礼如仪。这是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有整整齐齐的斑白头发,深红色领结、白色衬衣、熨的平平整整的裤子和即便在到处都是肮脏的煤渣和烟灰的不知名火车站也一尘不染的锃亮黑色皮鞋和白手套,上去有五十岁的老人。
这么个显露出一丝不苟的高贵气息的人物,让旁边警惕的横过步枪的士兵们不由面面相觑。
“迅速登车……车里的人在干什么?放下你们的背包赶紧来搭把手!”带队的老军士呆了一瞬间之后猛喊了一嗓子。虽然从没来过中央,但这老人似乎激起了军士的某种记忆,本能的就认定他是个大人物。
让这个大人物躬身行礼的,也必然是大人物吧?抱着不想惹麻烦的心理,军士强迫着自己手下这帮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应该在的地方。
“克劳斯少校在西维涅下车之前说的,会来接我们的,就是你吧?”
“是,正是在下。”
周围,挤满了士兵的月台根本不是谈话之地。梨旺头一个迈步,接着是背起自己背包的佐天。老人正要去拿梨旺的背包,阿斯拜恩已经抢先一步,把二十公斤以上的背包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
“您难道不应该在前面带路吗?那两个人可都不认识路呢。”
着老人稍稍露出惊讶神色的眼睛,阿斯拜恩嘴角微微翘起。
……
“鄙人是菲利普-阿尔卡度斯,蒙大人不弃,现任阿尔卡迪亚家的家令之职。诸位叫我菲利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