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钟磬没听见,见她不理他抬腿就走,他脸色一阵阴沉,正要开口喝住,急匆匆追进来的秋菊见了,让过甄十娘,扑通跪在沈钟磬身前挡住他,“……将军息怒,狗子刚刚失禁弄脏了小姐,请将军容小姐洗漱之后再说话。”能争得一点时间是一点,她们主仆至少也能串串口供。
刚见识了沈钟磬的威怒,秋菊相信,一旦让他知道她家小姐一直就这么偷偷行医,非把她们主仆活剥了不可。
她们可是好不容易得了他的首肯,才过了两天好日子的。
失禁了?
沈钟磬微微有些发怔,大小便失禁了就意味着病情格外凶险,这么臭,这么险,她竟……想起他站在院子里听到西次间里的一片哀嚎声,沈钟磬看向甄十娘背影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凝重。
见沈钟磬一言不发身进了屋,秋菊舒了口气,起身悄悄向冬菊递了个眼神,让她进去伺候,自己则快步朝洗浴间走去。
喜鹊早让人准备了热水,洗漱间冬天太冷,东屋又被沈钟磬霸占了,浴桶就被临时搬到秋菊屋里,被包裹在洒了薰衣草香精的热气腾腾的温水中,甄十娘浑身都松懈下来,心里琢磨着待会怎么应对沈钟磬,不觉间就沉沉地睡去。
被喜鹊进来唤醒,一面吩咐徐凤岚赶快加热水,嘴里抱怨道,“……小姐怎么竟睡在水里,仔细着了凉。”见甄十娘精神很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在外面等了半天没动静,进屋见她竟在水睡着了,喜鹊刚刚可是吓坏了,以为她又像制阿胶那次似的,昏死过去。
“我这副身子骨,到底是不能行医了……”见自己还想着事情就睡着了,甄十娘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
“……小姐这是累了!”喜鹊鼻子一酸,她使劲眨眨眼,“别说您一直在出力救人,奴婢只在外面坐着,都紧张的要昏过去,刚刚躺了好半天才爬起来。”抓过条凳子在浴桶旁坐下,“奴婢帮您洗头……”伸手拔下甄十娘头上的木钗,想起什么,嘻嘻笑道,“小姐不是说这熏衣草香精就是有助睡眠的吗,奴婢刚刚用了小半瓶呢,您不睡着才怪。”话题一转,“什么人什么命,小姐不能行医也好,左右将军也不会让您行医。”
不知为什么,这语气明明很欢快,可听在甄十娘耳朵里,却多了几分悲凉。
看了眼她紧贴着浴桶边笨拙的肚子,甄十娘开口想让她出去歇着,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她换了个姿势,把头仰向喜鹊手掌中,任她轻轻地揉洗,“幸亏我这些日子一直喝燕窝粥,要不然,今天还真没那体力救活狗子……一天一两燕窝,不间断的话,也许哪天我的病就好了……”声音宁静祥和,透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
喜鹊别过脸去。
燕窝只是养,冯喜早说了,她家小姐是一早就掏空了身子,再多的燕窝也养不回来,只是多活几日罢了。
明明都知道这话是掩耳盗铃,可她们主仆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信,谁也没有点破。
气氛格外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