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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五之后,春节气氛稍弱了些。徐元佐跑了一趟郡城,给徐诚拜年,又给徐璠磕头——人家也是父亲。只是没有见到徐阶,颇有些遗憾。这或许是当日徐元佐选择认“义父”而不是“认爹”的后遗症,人家徐阁老把皇帝和帝国把玩于手心,你一个小小伙计还跟我讨价还价,不给点脸色看怎么能行?
如此念头通透,徐元佐也不强求,当日又赶回了朱里,开始了他的文抄公大业。
说起来,文抄公这个职业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文字是一个人内心的体现,也是思路的具象化。锦衣玉食写不出《红楼梦》,皇子王孙也写不出《水浒传》。李煜要是没有当阶下囚,哪里能做出《破阵子》?
徐元佐并非背不出纳兰性德的词章,然而背出来又怎样?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是他做的。这根本不用考查,只看此人平时言语格调,登时就看出来了。
所以《幼学琼林》好就好在这上头,没有华丽的文藻,没有冷僻的典故,没有高深的哲学思辨。完全可以看做是个博览群书却不精通的读书人,在读书之余所做的笔记。至于人生阅历,更是半点都不曾涉及。
所以这本书的书名也改成了《幼学抄记》。
徐元佐先将脑中记得东西写了个大概,不说内容文字,就连体例分卷都有些残缺。他很清楚地记得此书是四卷三十三章,从天文地舆、岁时朝廷到释道鬼神、鸟兽花木,然而脑中记得的只有三十章,还有三章完全不记得是什么了。
出师不利,徐元佐颇有些受打击,等到将剩下的三十章填空默写出来,整整花了十天时间,只得了一万余字。
想想自己数十年前背过几遍的书,竟然还记得一半,徐元佐颇有些自得。这份自得连带着上元节的喜庆都被冲淡了。
在姐姐弟弟上街看灯的时候,他仍旧在家里伏案疾书,往里填充,甚至在回夏圩的船上,仍旧不停地琢磨,时不时用炭笔在木板上将拾遗得来的语句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