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正对着沙盘发呆时,帐外忽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帐帘掀处,披着狐皮大氅的柳轻烟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王朴望着柳轻烟冻得红扑扑的小脸,问道:“怎么样,凤阳府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瞧把你急得。”柳轻烟妩媚地斜了王朴一眼,嗔道,“就不能让奴家先喘口气?”
王朴摇头苦笑道:“行,你喘吧,可劲地喘。”
“讨厌。”柳轻烟白了王朴一眼,用小手搓着冻得通红的粉脸,说道,“新任凤阳知府张煌言已经从亳州官仓里紧急调拔了一万石粮食,张和尚带着五千义军兄弟已经把这批粮食解回河南了,你的红美人也来信说,三天之后就能出起兵北上了。”
王朴点了点头,又问道:“南京那边有什么时候异常没有?”
柳轻烟道:“南京没有异常,大同倒是有消息。”
“哦?”王朴心头一动,问道,“大同有什么消息?”
柳轻烟道:“姜镶已经知道赵六斤是你留在大同的内应,他让赵六斤转告你,只要你能答应让他继续当大同总兵,他就起兵反清,姜镶还说他有把握说服王承胤和唐通,对燕京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让姜镶继续当大同总兵?”王朴歼笑道,“嘿嘿,那还不简单,烟姐,你马上以飞鸽传书告诉赵六斤,让他转告姜镶,只要姜镶以民族大义为重,不再助纣为虐,以往的劣迹朝廷可以既往不咎,他还继续当他的大同总兵!”
“侯爷。”柳轻烟眨了眨美目,吃声问道,“你不打算向孙阁老请示一下?”
王朴撇了撇嘴,说道:“没那个必要,我定下的事孙老头难道还会反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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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内阁。
一步踏进内阁签押房的孙传庭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脚下一虚险些滑倒在地,走在后面的钱谦益赶紧上前扶住了孙传庭,低笑道:“阁老,您现在可是大明朝的顶梁柱,千万要注意身体哪。”
“是啊,阁老。”吕大器也附和道,“要是阁老信得过,今天的奏疏就由门下和牧老待劳吧,阁老你只管在旁边歇着。”
“哎。”孙传庭轻轻挣脱钱谦益的扶持,不以为然道,“钱阁老,吕阁老你们言重了,老朽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呵呵,那是。”钱谦益赔笑道,“阁老都是奔六十的人了,可谁见了都说阁老只有四十出头,门下和吕阁老可是羡慕得紧哪。”
吕大器感到背脊一阵恶寒,心忖钱谦益这老滑头拍马屁的功夫可真是一流,跟他做文章的功夫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过转一想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自从被王朴那家伙拿住把柄之后,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违心之事,说了多少违心之话。
孙传庭在内阁首辅那把交椅上坐定了,若有所思地对钱谦益和吕大器说道:“钱阁老、吕阁老,中央军的将士们在前线杀敌不容易,朝廷绝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杀敌,更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
“阁老说得对。”钱谦益赶紧附和道,“第二批粮饷一定要尽快运送上去。”
吕大器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恼怒,钱谦益这老滑头把漂亮话说完了,剩下那些得罪人的话就只能由他来说了:“阁老,门下已经和高大人盘点过户部的钱粮了,虽然还剩些,却只够用来支付藩王的俸禄了。”
建奴进关,北五省先后沦陷,大量藩王失去了自己封地,只好流落到南京避难,这些藩王子弟虽然一个个脑满肠肥、好吃懒做,可他们毕竟是洪武帝的龙子龙孙,朝廷还得拿出大量的钱粮养着他们。
钱谦益看看孙传庭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也试探着说道:“还有甄选宫女内侍的事,张公公也催了好多次了,按张公公的意思,如果五万宫女内侍太多,一时间凑不齐,那就先在南直、浙江两省挑选五千童男,净了身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