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乱兵一路向着城中深入的时候,在他们经过的大功坊内,一幢悠深的深宅大院之内,主人在侧院花厅里摆的酒席正到热闹的当口,整个大宅,院子套院子,一水的方砖铺地,到处都是青砖绿瓦砌的巍峨高堂,到处都是山石花木,走到哪儿,都有景致,随便一看,一草一木,都是极费心思。
这就是南京最大最老也最显贵的功臣宅邸,魏国公府。
徐达毕竟是大明功臣第一人,什么太祖赐鹅故事全都是后人穿凿附会,没影的事。最少,徐氏一门两国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大明这小三百年,富贵已极,除了燕京的英国公府,就没哪家能和老徐家一较高下的。
今儿是徐弘基的一个小妾作生曰,按说不该摆什么酒席,不过明末时候,士风不必提了,勋戚之家也早就没了规矩。
正室夫人瞧不见,作寿的小妾倒是盛妆打扮,就在花厅一侧接待女宾。
外头是乱成一团,国公府里头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伺候上房的长班都跟在国公爷四周,伺候茶水,毛巾把痰盂什么的随时递上,客人们也都各有仆从跟随,五开间的大花厅里满满当当全是宾客,徐弘基叫人卸了窗子,正对着府里后花园的池塘,微风轻拂,通明透亮的灯烛之下,隐约能瞧见荷叶摇曳生姿,再看河面中间的方亭之下,正有一班戏子唱的热闹……这样的享受,也就是这魏国公府能摆的出来。
徐弘基喝的满脸放光,十分高兴,今儿晚上过来的当然也是勋臣为主,常遇春的后人,汤和的后人,这会子有的是伯爵,有的只是锦衣卫的世袭指挥,不过都是开国勋戚,自然也是一视同仁,一起团团坐了,喝酒听戏。
“听听,你们听听!”灵壁侯汤文琼一面侧耳听着,一边咧嘴笑道:“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儿了?今天晚上,指不定多少人家要倒霉!”
“倒霉只要不挨着咱们,就不必管他。”
一个老都督也是侯爵之后,降封至今只剩下一个都督,这会子头发胡须都白透了,眼也是似睁非睁,听着汤文琼的话,只拼命摇头道:“万事都不要出头,现今的曰子过的挺好,我看哪,凡事都忍着点,让着些,遇事多开笑脸,没有过不去的……”
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是清楚还是糊涂,嘴巴上的口水都要流到地上,眼看就能一头撞到地上睡着了,徐弘基看着,也是十分腻味,只是这种场合也不好摆国公架子,当下只能呆着脸不语。
汤文琼是受过提点的,因此十分心热,又接着道:“太子带的这什么兵?我看哪,说这小爷能带兵,多半也是吹捧的过了。诚意伯和忻城伯也是个不成,他俩人掌府事,城里闹出这么大乱子来,我看,也是不够资格再管兵了!”
话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还有定远侯邓文明,也是点头道:“老汤说的是,我看,事情过后,咱们要一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