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做到一二品的大官,没有大宅院和成群的佣仆伺候,好友相聚,还是出来吃喝要方便一些。
今天却是与往常大为不同,放眼看去,穿长衫的客人寥寥无已,大半的酒桌都是空的,就算是偶尔有一两张桌上有人坐着,也多半是一人或是两人,相对闷饮,瞧着不象取乐,反象是借酒浇愁。
“京中情形,似乎极为压抑。”
一念及此,李恭简直有点坐不住。他回程缓慢,但塘报很快,大明军报,最快的是兵部的六百里加急,陕西到京道路并没有断绝,用他回程一半多点的时间,就可以把最新的消息传到京师。
“唉,可惜不得进宫去,不然的话,一定有确实的消息。”正当李恭发愁的功夫,店中进来一人,李恭看了便是大喜,迎上前两步,叉手行礼,只道:“是孝升贤弟啊,为兄见礼。”
“霍,是李大哥!”
来人一身青布道袍,头上连巾也没扎,就束带一扎,大冷的天,瞧着倒也精神,不过这光头道跑,手里还拿着一柄湘妃竹扇,这一身装束是要多怪就有多怪了。
还不止如此。此人生的俊俏丰常,顾盼之间,丰神如玉,特别是眼神之中,满是光彩,一看便知,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但说话行事,却是异常干脆,两人刚打了招呼,李恭的酒菜上来,这人便大笑道:“吃的着,谢双脚,原说出来自己喝点闷酒,正好,赶上了不是?”
“说的好讨巧话,”李恭笑道:“平时请你也请不着。”
“太忙了!会诗,写联……还得早朝点卯,上衙门办事,给复社的兄弟写书子说时事,讲文章,给大佬们写应酬文字……平曰忙的脚不点地,偏我家那母大虫也不是好相与的……不是拿乔,实在也是真的没空……”
“哈哈,那也是孝升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你那顾横波,诗书画三绝,你还要怎样?而且是你自己从秦淮河上选取,现在说嘴,却是晚了。”
这两人能相识,倒也确实是缘分。东城根这里,多半住的都是朝官文士,李恭却是两百多年的京营世家,侥幸保住旧宅,没有叫人挤了开去。
四周全是文士,酸腐气呛人,好在这眼前这龚鼎孽虽然是文官,而且名动江南,后世更与钱谦益、吴伟业齐名,号称江左三大家,学问是没得说了,但好在没有头巾气,落落大方,直爽大气,又是和李恭比邻而居,几年下来,竟也是兄弟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