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经指着自己头部的枪口,阿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早就遇料到,自己冒失的出现在雷震面前,很可能会遇到这样一个结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会像中了邪似的跑到了这里。
两个人近在咫尺,阿四清楚的看到,雷震的眉毛突然微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挑,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但是站在雷震身后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孙尚香更是“哗啦”一声拉开了汤普森冲锋枪的枪栓,她睁圆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着阿四放声叫道:“我呸!在我们面前装得大义凛然,看起来像是个人似的,原来你做的这一切,只是想办法在拖时间。你这么有演戏编故事的天分,干嘛要当汉歼这个没有前途的行业,去当个戏子,被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包了当一个靠骗女人眼泪混饭吃的小白脸,不是更好吗?!枉费姑奶奶刚才还乱感动了一把!!!”
飞刀张诚慢慢走到凌维诚和两个孩子身边,他伸出右手,把这些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妇女和孩子,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体后面。张诚虽然不喜欢说话,声音更冰冷得让人不由自主想到眼镜蛇这种生物,但是从行为上来看,他却绝对是这支队伍中,最有绅士风度的一个。在做完这一切后,飞刀张诚冷冷看着阿四,只对雷震说了三个字:“崩了他!”
虽然不能回头,根本无法看到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所有人如临大敌,看着所有人已经平端而起,连枪栓都拉开,随时可以从枪膛里射出子弹的武器,阿四也明白,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在这个有理也说不清的时候,一支人数不详,目标不详,天知道怎么狗屁倒灶出现的部队,正在迅速向他们逼进!
“我真的没有通知别人,如果有的话,我们应该在别的地方设伏,而不是这里。”
阿四突然放声喝道:“为了选择一个最不会引起你们误会的地点,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小时,最后才选择了这个位置!雷震你不是谢晋元的徒弟吗,你难道不觉得,我早就等在了这里,追兵却现在才到,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吗?”
“如果你不信任我,没有关系!”
阿四死死盯着雷震的双眼,他嘶声喝道:“但是如果是一个死人,你总能信任了吧?!”
“我阿四爹死娘嫁人,现在是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那就给我一枝枪,让我来帮你们挡住这批追兵!”阿四猛的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将他伤痕累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与生死磨砺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他整个人更对着雷震,弯下了自己的腰:“我求求你了,请你……给我一战的机会!”
雷震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个因为不想生命白白消耗,因为想活得像一个爷们,像一条汉子,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全身更腾起一股疯狂火焰的男人。如果阿四真的是一个汉歼,如果阿四真的是为了名利而出卖同胞,那么在他的身上,就绝对不会拥有这种让全身都要为之沸腾的惨烈气势。雷震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为了完成最后的心愿,连自己的生命都为之一起燃烧起来的最灿烂光芒!
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地势略高的地方,支起望远镜观查追敌的罗三炮,已经快步跑过过来,他附在雷震的耳边低声报告道:“敌人搭乘三辆军用卡车,成员编制大约有一个排。看他们插在军车上的旗帜和服装,并不是曰本海军陆战队或者是情报机关执行队,而是陈公博手下养的走狗!”
搭乘军用卡车追上来的敌人,陈公博手下的上海保安部队?
他们不是为了追捕那个盗窃了大量绝密情报的女[***]人赵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就连主子的命令,都无暇顾及了吗?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有游击队保护的女[***]员赵珺来的,但是他们却追错了方向……这是巧合?误会?还是有其它的原因,才导致了这样一个让人有点哭笑不得,却必须面对的遭遇战?
雷震的大脑中,飞快的转着这些想法,努力处理着眼前一切可以利用的情报,虽然最终还是无法找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批陈公博的走狗,绝对不是阿四引来的!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淡漠生死的平静,只求全力一战,全身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阿四,雷震终于略略扭头,对罗三炮道:“你带领兔子、瘟神向后撤退,并寻找合适的位置建立火力支撑点,以梯次型战术,掩护我们撤退,并监视阿四。在我们后撤途中,如果发现阿四有任何异状,哪怕只是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立刻格杀勿论!”
罗三炮点点头,二话不说,向还愣在那里的兔子和瘟神打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拎着他那支加装了瞄准镜的中正式步枪,迅速向后方跑去。
“猴子,”雷震望着猴子王,道:“你对这里的地形最熟,你和飞刀的任务,就是把师娘和两个孩子带到安全,又便于撤退的位置。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你们绝对不许出来!”
猴子王伸手抱起最小的女孩,伸手拉住只有十岁大的男孩,对凌维诚道:“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