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德见无人能上前挡住那人,冷哼一声,从身侧精卫手中接过长弓,接过一支铁簇箭,搭弓引弦,气机遥锁那人,将发未发,那人如有所觉的抬头望来。
伊世德微微一怔,却觉那人眼中绝无凶悍枭唳之气,有着赴死的从容与毅然。手中利箭射出,气势却弱了半分,及至那人身前,被他举重若轻的用利剑从中劈开。
那人剑势纵横,跨出半步,短短一瞬,又有两名青州兵丧生剑下,伊世德暗骂一声,手中却不停顿,又搭一箭弦上,引弦而射,那人举剑斫在箭棱之下,铁簇箭折向下射,钻入城砖之中,砖屑四溅。
伊世德举步跨出,又引一箭射去,守军见主帅引弓射敌,胆气一振,阵列分出两名高手,左右逼将上去,其他人则向东海兵厮杀过去。那人却不退开,举剑挡下两人攻势,及箭射来,横剑用剑锷挡在胸前,丹劲相击、箭剑相触之处,迸出一小团青紫相杂的光晕。
伊世德见那人不退反进,已突出东海阵列一步,心里一惊,暗道:这人果真是不要命了。正要继续引箭射去,却听见郑维炯在身边喊他,伊世德回过头,问道:“何事?”
“张季道亲自在东海阵列之前擂鼓督战。”
伊世德循望过去,只见二十面巨鼓横列在东海本阵之前,当中那人青袍青甲,旁边竖着东海彭城大营的帅旗,正是张季道本人。前阵主将陈敬宗却不在身侧,伊世德闪过一念,转头来看那满面血污之人,讶然呼道:“陈敬宗。”取下腰间直刃刀,对郑维炯说道,“郑先生暂代我行军鼓。”
东海兵被压住不得上前,陈敬宗却突前数步,陷入彭城守军合围之中。
彭城南正门最开阔,利于攻城之敌展开兵力,然而防御设施也最齐备,城楼两侧各建两座高过主城墙三丈的箭楼,每隔百步修一座马面城突出主城墙,马面城与主城墙可以三面环射逼近这一段城墙的敌军。
陈敬宗领兵突到这里,再前进一步,却是万分艰难,不仅城下无人攻上来,青州兵在箭楼之中还能居高临下用箭雨压制城墙上的攻势。陈敬宗强横无比,身侧却无人能与并肩突进,便站在那处,接下四面八方砍劈刺挑过来的兵刃,眼角余光里,伊世德正疾行过来,突然心间弥漫上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忧伤。忧伤之间,手中剑如莲绽开浅青色的光瓣,纷纷弹在周遭的兵刃上,逼开众人;光华突敛,收为一点光迹,光迹之后却不见那三尺剑身,也不见陈敬宗满面血污狰狞可怖的脸。
一点余力不留,即使伤得了我,你焉有命在?丹息流转,伊世德在白昼里浑身溢出暗紫幽光,举步浅立,凝眉看向刀首,刀首空间微微扭曲着,景象模糊,横劈下来,正中那点游移过来的诡异光迹。
两力相合处,蓦然放出一道强光,訇然巨响,强光之中,砂飞石走,飞尘落定,那处城墙崩开一丈深、四臂宽的口子。口子里横躲着几具尸体,伊世德低头看了一眼只剩下光秃秃刀柄的直刃刀,将涌上来的热血咽下,望着口子那边瘫软在地的陈敬宗,冷笑一声,吩咐左右:将口填实了,将敌军赶下城去,转身之际,抬手遮到面前,将一口涌上来的热血吐到袖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