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近来不会太平静,夜间尤其要注意,城卫军近曰需全勤出动。”
“你是说公良友琴要退了?”
“那是当然,雍扬城下讨不得便宜,他只有退下海去。”
“他不会据毗陵、泰如以守?”梅映雪倏地在后问道。
徐汝愚哂然一笑,指着城头说道:“城坚墙危,守械齐备,只需三步二军士一民夫,即可固守,但首要粮草充足,若不能速战速决,便需取粮于敌,方得长久。卫家、席家撤离毗陵、泰如之际,莫不将城野清空,毗陵、泰如两府有八座空城,六十余座坞堡,公良友琴守得了几个?”
梅映雪薄唇轻抿,唇红若流丹,望向城连绵数里的敌营,轻蔑说道:“怕你也自知,公良友琴不会这么轻易逃去的,偏装作镇静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汝愚顿时神情一沮,做出一付可怜状,说道:“我好不容易给自己鼓足气,却让你一语刺破泄尽。”
梅映雪冷然道:“是你信心不足,何必怨别人?”
“我思前想后,亦想不出公良友琴会如何收场?他若与我商量,大不了我损点面子,在他拔营撤寨之际,做上一揖恭送他离去也行。”
江凌天并未因徐汝愚轻松语言而减少心中忧愁,见徐汝愚也看不透其中玄机,浓眉蹙得更紧,思虑片刻,沉声道:“公良友琴定然不会无声无息撤离东海,还是让城卫军加强戒备为好。”
徐汝愚道:“梅老适才也是这么说,他与公良友琴几十年的交情,应当不会看错,这些天小心为妙。”
正在此时,内城匝道西段出现一丝搔乱,徐汝愚疾步过去,见丁政领着十余人站在那处拦住一队军士正在争执,地上停着十多具尸体。
徐汝愚喝止他们,指着丁政:“你说,怎么回事?”
丁政说道:“你看这些尸体便知。”说着,揭去蒙着尸体之上的麻布,欲要将尸体翻开,却被徐汝愚一掌击倒到一旁。
徐汝愚厉声道:“不管你有何理由,俱不得冒犯守城烈士的遗尸,这是我下的死令,你可知道?”
丁政一脸委屈,满脸涨红,欲要再言,徐汝愚截住他的话头,沉声道:“还敢分辩?即曰起,你待在西城军营,没我命令不得离开军营半步。”
徐汝愚转身忿忿离开,只见沈德潜、万嵘等在探头向这边望向。
徐汝愚对着江凌天愤愤道:“你西城的人怎敢触我大忌?你回府反省去。”又愤愤不平向后望去,极速用丹息传语给他:“你速将丁政隐藏起来,莫让他遭了黑手。”
沈德潜看着江凌天垂头丧气的离开,与万嵘一干将领走下登城道迎上来,朗声道:“都尉何事如此肝火,把江大人也骂跑了?”
徐汝愚想起江凌天所说万嵘请各家家主于觞寄阁吃饭一事,只觉心中一丝凉意直透胸臆,看着道旁浅色的夹竹桃花,如一树粉蝶零零乱乱的栖集在那里,不时有一二只不知名的鸟雀从树丛中窜出,仿佛一支疾射而出的箭翎,直刺轻云,最在高处悠扬划过一个奇妙的弧度,没在城楼那端。
沈德潜见徐汝愚对自己视如不见,一脸窘状,沈冰壶在旁小声说道:“适才西城的人冒犯遗尸,都尉正为这事生气,刚刚还向江大人发火呢。”
沈德潜哈哈二声,便将一脸尴尬掩去,换上一脸愤然,说道:“这也太不像话了,沈校卫,速将此事禀呈陈大人,让他严惩之。”
陈子方是都尉府掌律长吏,哨尉以上军职忤逆职令者,当由他过问。沈冰壶瞅了一眼徐汝愚,见他依然极目青空,也就站在那里也就不动声色。
梁宝快步走下登城道,徐汝愚见他脸上惊疑神色,疾步登上城楼,梁宝在后小声禀报:“敌北营有异动,似乎要拔营而去。”
“不错,是撤离的迹象。你派人去东城、西城打探。”
梁宝未曾走下城楼,梅铁蕊与云清虚分别遣人来报,东城与西城外的敌军已拔营离去。
沈德潜建议道:“是否出兵试探虚实?”
徐汝愚断然否决:“不必,敌阵散而不乱,被他骑兵缠住反倒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