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宝每回见袖儿总是一副呆样,水如影也是见惯这种情形,没想到其它方面去,问他:“那傻子呢,怎么没看到他?”梁宝张口结舌,想找个理由掩饰一下,偏偏说不话来,手指着船下河面,脸涨得通红。袖儿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你要说他跳河走了?”梁宝见在她面前丢脸,心中难过极了,暗道她从此再也对我看不上眼了,点点头,站到一旁心情沮丧极了。
袖儿咯咯一笑,望了一眼水如影,说:“傻子还真是傻,这么冷的天也敢跳入水中。”水如影若有所思的望向幽昧的河面,又抬望向远处江津城中繁盛的灯火,微叹一声,说道:“本来就让他在江津下船的,这样也好,这水怕也冰不了他。”
梁宝听她语气似乎对徐汝愚的身份起疑了,想到徐汝愚当初装疯卖傻无非是想搭乘顺路船,即使被发觉也没什么可畏惧的,自己实在用不着为这个担忧。如此想来,紧张的心神一缓,神情恢复正常,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侧,只对自己窘态露在袖儿眼底,后悔不已,但心中还是明白,即使自己表现再出色,袖儿也不会看在眼里。
水如影见梁宝神志沮丧的呆站那里,想起以往他对袖儿的呆样,对袖儿促狭一笑,转身离去。袖儿薄怒咄骂了一声跟在后面走了。梁宝望着她转身离去时杏目薄怒,眼波流转,心想:若能天天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是万分的好。
津水绕城而过,是江津城东天然的护城濠,但旧朝元华筑江津城时,在城内开挖一条十余丈宽的运河通连津水,方便货物利用河运进入城中。江津人常唤内河为津水,而将真正的绕城而过的津水称为外江。
如影花舫连夜进入江津城中,泊在离东篱茶舍不远的石阶旁侧,众人离水登岸,梁宝与另两个船工跟随在后面。
江津不愧名列天下四都之列,新月如钩,正悬中天,城中依旧灯火繁饰、人声鼎沸,红男绿女在长街上流连忘返。梁宝随船一直在河东五郡行走,这种情形也见多了,心中只是担忧徐汝愚打探到幼黎花舫未曾,若是幼黎花舫真个也去了雍扬,那自己又可以跟他学武了。他却不担心徐汝愚如何再次与他们走到一处,他暗道自己笨,师父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他心中已然认定徐汝愚是他的师父。
易华熙昂首阔步走在众人之前,踌躇满志的望向渐欲迷人眼的夜色,对身侧的水如影说道:“梅仁林的寿辰,家父多半还是要让我亲自去雍扬一趟的,烦请水姑娘系舟歇停一晚,等我见过家父,明曰与你们一同起程如何?”
水如影巧笑嫣然,说道:“易公子明曰起程代表江津易族,怎可在又厮混在我这小小花舫之上呢?”
易华熙望向她如花笑靥,心知她说得在理,可心中又怎舍得与她分离,想自己半年前满师归家,正逢天下花艺齐聚江津,他一眼看见众女艺中亭亭秀立的水如影,便再也无法将她的艳丽身姿从心头抹去。这半年来随如影花舫游历天下,朝夕伴在她的身侧,可恨她对自己却未多生出半丝亲切之情。易华熙心中微微烦恼,说道:“水姑娘半年前已与江幼黎会过面了,何苦又急于赶去雍扬呢?”
水如影不豫旁人干涉她的事情,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婉尔答道:“半年前,江幼黎不知何故未曾当众献艺,这花魁头衔得幸落在妾身头上,但终究未能亲耳聆听她的绝世琴艺,心中存有遗憾啊。”
水如影这番话也不避众人,梁宝远远吊在后面却也听得一清二楚,暗道:幼黎花舫果然会去雍扬,只是不知师父现在打听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