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嗯?”老苍头诧异地回头。
庆忌将剑挂回腰间,淡淡说道:“擦擦嘴角的口水再去,王叔祖喜欢干净。”
“哦哦……”老苍头赧然一笑,连忙擦擦嘴角口水,返身跑了进去。
庆忌静静地站在竹林下相候,一阵琴声隐隐传来,琴声悠扬,如风入松,透脾而生凉意,庆忌侧耳听着,唇边慢慢绽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老苍头年纪虽大,身手倒是灵活,片刻功夫,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恭敬地说道:“公子,季子说……”
“不必说了,你回去,告诉季札,吴国大王召见!”
“呃?”老苍头为之一怔,昔年寿梦有意传位于季札,季札礼让于王兄,因此在吴国地位超然,就算他三位仍在位的兄长,也从不直呼其名,庆忌如此无礼的语气,让这老苍头颇有些诧异,愣怔片刻后,他看看按剑而立的庆忌,又看看门口一扶大纛,一举斧钺,威风凛凛如同天神般的两位将军,不禁咽了口唾沫,转身又向后园儿跑去。
庆忌略顿了顿,便尾随其后,向园中走去。
后院中,竹林清泉,鲜花绽放,宛如人间仙境。临泉一张木椅,旁边一方几案,上边放着几色时令果蔬和一壶一杯。椅上坐着一人,背向庆忌,难以看清他的相貌,只是见他挽起的发髻,隐隐现出线线银霜。他的双足踏在泉旁一方探出的岩石上,脚下就是轻快奔涌的雪白浪花,一位青衣素带、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跪坐在他膝旁席上,纤纤十指扶着一管玉箫,巧笑嫣然,正侧首倾听那人指点箫技。另一侧,那老苍头哈着腰,絮絮叼叼地说着话。
“嗳,什么吴王,老夫这延陵自成一片天地,早不与吴国有任何往来,你告诉他,老夫闭城自守,久已不问天下之事,请他速速离去。”那椅上老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拂苍蝇一般,那老苍头唯唯而退。
“王叔祖,一别经年,王叔祖身体康健如昔,真是可喜可贺!”
那老苍头甫一回头,庆忌已昂首走来,跪坐席上的美人儿展开一双蛾眉,讶然看向庆忌。
庆忌走到那椅上老者身旁,肃然而立。
老者身子滞住,却没有回头,过了片刻,他轻轻摆一摆手,那青衣女子忙裣衣起身,向他微施一礼,一双妙目又在庆忌身上一睇,和那老苍头双双退下了。
老者缓缓转身,虽是六旬老人,但这老者面目清瞿,脸上少有皱纹,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星目朗朗,鼻直口方,虽然发丝已有根根银线,仍不掩其风采。
“庆忌!”
“王叔祖。”
“不要叫我王叔祖,老夫与吴国,再无半点干系。”
“喔?王叔祖这话从何说起?王叔祖脚下这片庄院,是我吴国之土,你身旁这眼清泉,是我吴国之水;你身下这具木椅,是我吴国之木;便是侍候于你身旁的那青衣美人,也是我吴国之人;先王将延陵封赏于叔祖,只是作为叔祖的封邑,什么时候允许叔祖分疆裂土,自立于吴国之外了?”
“嗯?”季札听得一时呆住。
他当初听说公子光刺杀了王僚,立即星夜赶回吴国,但是当他赶回来时,大局已定,公子光已经掌握了吴国。公子光假惺惺地要迎请他为吴王,季札若想称王,当初也不会把王位让给三位王兄轮流去做了,他更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顺势称王,公子光必鼓动忠于他的军兵造反,吴国必陷内乱,心灰意冷之下,他便负气返回封邑,划河自治,从此不对吴国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