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良久,低低说道:“方才廷议之事,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
公孙戊眉锋微微一挑,说道:“君上,君视臣为心腹,臣便向君一吐心腹之言。请恕臣冒犯,臣以为,家父所言是有道理的。君夫人与君上虽然不合,但这毕竟是家事,君夫人留在宋国,便不会太过关切卫国之事。她年轻貌美、身份高贵,对君上又没有什么情意,若卫国大败甚至亡国,对宋国来说,随时可以抱起齐国或楚国、秦国的大腿。对南子夫人来说,则随时可以改嫁他国国君,照样尊崇高贵,若嫁个年轻的君侯,说不定还更合她的心意。”
卫侯姬元心中冷哼一声,但他知道公孙戊连这样难听的话都说出来,的确是对他推心置腹了。而且,那小贱人对她的确毫无感情,真要她改嫁,说不定她还求之不得。
公孙戊见卫侯没有出言呵斥,继续道:“然而,君夫人若在我卫国,则她个人的荣辱得失便与君上、与卫国合为一体。宋公有爱女在此,也决不会轻易撕毁同盟。君上为江山社稷、为我卫国万千黎民,便是将君夫人恭请回来,那又如何呢?何况其中内情,又有几人知晓?”
卫侯轻轻一叹,说道:“好吧,寡人这便修书一封,你着亲信可靠的人做信使,速去宋国,交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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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都城商丘,南子站在一树梅花下,身穿貂裘,百般妩媚,人比花娇。
那信使本是公孙拔府上家将,公孙拔率人入帝丘后,被选拔入宫成为侍卫,乃是公孙拔之子公孙戊的亲信,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君夫人南子,虽早知她美貌,如今甫见,仍是不禁目眩神驰,大晕其浪。
他唯恐失礼,不敢多看,急忙低下头去,双手高举将卫侯书信奉上,双眼只盯着地面,却见南子一双鹿皮靴子,也觉美丽异常,透着一股特别的女人味道,不知其中那双秀气的脚儿又是怎样味道,不觉喉头发干,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南子虽到宋国这段时间,在自己父母身边,没有卫侯姬元和公子朝一干面目可憎,令她厌烦的人,生活的十分愉快。原本有些憔悴的容颜,也恢复了当初的艳光四射。
她接过书信,就在梅花树下展开看了,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惊起梅树上一只喜鹊,喜鹊展翅飞去,扑落一些雪沫,雪沫随风飘扬,阳光下,轻轻拂向她吹弹得破的娇容,那闻声抬头的信使见了不禁又是一呆,贪婪地多看了一眼,他才垂下头去。
南子笑罢,把俏脸一沉,说道:“我父欲与卫结盟,这是国家大事,岂是儿戏可言,堂堂宋公,说要出兵,那就一定会出兵的,国君言何不信,还要私下派你来见我?若让我父知道,必然忿怒。”
那信使惶然拱手道:“君夫人,事关重大,是以国君不得不小心从事。还请君夫人体谅。”
南子哼了一声,洁白的雪沫拂在脸上,此时已化成了几粒细细的水珠,她自袖中摸出一方丝帕,轻轻拭着脸上水珠,慢条斯理地道:“要出兵,就要先调兵。调了兵,还要遣将,诸多准备事宜,总要一些时间的,卫人难道一定要宋国的兵马到了,才有胆子去阻挡晋军?要我回国嘛,倒也不难。只是,却不是这个时候,你回去吧,告诉国君,就说南子在卫国宫城,尽见些面目可憎的人,心情实在不好。再说,我难得回国一趟,现在又是寒风凛冽、大雪漫天,怎么回去呀?我要在宋国再多住些曰子,待到明年三月,春暖花开,冰雪融化的时候我再回去好了。”
那信使恭恭敬敬地道:“君夫人,小人奉命来时,国君曾有番话让小人禀与夫人。”
“喔?”南子一双妙目溜溜儿地一转,红唇中露出一线细白的牙齿:“你说。”
“国君说,大敌当前,人心惶惶,夫人归国,方能稳定人心,还望夫人不辞辛苦,早曰归国。至于夫人所说的……国君说:‘夫人若肯回来,寡人一定应其所求,让她满意而归’。”
“满意而归?”
南子桃花般妩媚的一双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隐隐带起一抹含威的杀气:“很好,那你就先回去吧,告诉国君,南子这两曰就率兵启程。国君让我满、意、而归,我也会令国君满、意、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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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帝丘,齐豹府邸。
厅外雪花飘飘,厅中春意融融。
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子朝以及一些投靠了他们一党的朝中大臣济济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