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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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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几大家族,为了利益,一直暗争暗斗,甚至动了刀枪,但是对各望族威胁最大的,却是齐相晏婴。为了巩固君权,晏婴一直致力于打击各大望族的私有势力,各大家族被迫团结起来,一力抵制晏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国、高、鲍、栾四家才放弃了打击田氏自相残杀削弱自己的作法,改而联合田氏,一致对抗宰相晏婴。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有田乞暗中策划,推波助澜,已经渐渐主导了全局。

田恒听父亲教训,连连点头称是,田乞想了想又道:“对了,为父听说渠丘发了水,淹了庄稼,你回去后马上到渠丘一趟,散发赈粮食和晚春作物的种子,免得到了秋上颗料无收,灾民无以裹腹。”

“父亲放心,孩儿回去后马上就赶赴渠丘。”田恒连忙应道。

田氏家族和其他豪门世家一样,一直不遗余力地敛财,壮大自己的家门。然而等田乞成为上卿后,那个本来只是田氏家族一个伟大梦想的卦辞传说突然被空前地重视起来,田氏家族正式把代齐取国树立为田氏家族发展的方向,田氏家族的作法也突然改观,从敛财变成烧钱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田家用大斗向外借粮,等丰收了,再用小斗收回本钱。哪里有了灾荒,田家更是不惜余力地赈灾济民。

在田乞这个田家第五代家主成为齐国上卿之后,田氏家族对祖上传下的卦辞已是深信不疑。既然卦辞上说‘世成正卿,八世可代齐’那么也就是说,到了田乞重孙那一辈,整个齐国江山就是他田家的了。他现在已经把齐国百姓看成了他的子民,自然不遗余力地“吃亏是福”,收买人心。

田乞伸了个懒腰,对儿子笑道:“好了,你去睡吧,明曰一早就赶回去做你的事,我们越是从容不迫,别人才越不会怀疑我田乞和晏婴的事情会有关联。这一次五大世家联手刺晏婴,无论成败,我都是要从中取一份利的。”

田恒应道:“是”,他犹豫了一下,脸色凝重地道:“父亲……要不要孩儿在回封邑的路上接应你。”

田乞一怔,哑然失笑道:“恒儿,不必如此小心,高氏指使为父出面,你道为父便蠢到做他弓矢么?呵呵……,明曰赴晏婴寿宴时,自会有人提议请众大夫与晏相出游,同去双锋山射猎。到时我会与他同去,至于埋伏下的死士,都是各家各族精心挑选出来的,兵器、衣着都做了掩饰,就算遗下几具尸首,也查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说到这儿,他狡黠地一笑:“何况我们田家,是让孙凭动手,真的露了馅,也与为父无关,孙氏早与我田氏分开,晏婴能奈我何?如果这个老而不死的锉子这一次命大,那他要报复,对手也只能是孙凭,与为父无关。”

世间人,除非经过包装美化,否则少有十全十美的。很多在某一方面十分杰出的人才,其实也同他的缺点、他的短处。比如说孙武的父亲孙凭,就是这样。孙凭同乃父孙书一样,也是齐国一员虎将,机敏善辩,胆识过人,允文允武,才学出众。但是姓格上他和吴国的那个伍子胥有些相似,恃才傲物,刚愎自用,孤傲不逊,与人交游,极不随和,久而久之,令群僚敬而远之。

因此孙凭虽战功卓著,却只得了一个中卿,而且没有重要差使交给他做。做人最难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孙凭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原因,反而认为是晏婴有意打压他。而且他与田氏是一脉相传,骨子里还是自认为是田家人的,因此这次五大世家联手对付晏婴,受田乞巧言蒙蔽,孙凭便做了这田氏的急先锋。

田乞一说到孙凭,田恒忽又想起一事,忙道:“父亲,你这一说,孩儿倒想起一件事来。孩儿在路上,曾经遇到乐安任氏家主,任氏家主也来临淄向晏锉子贺寿,孩儿与他闲聊时,听他说此番来临淄,还有一件事情,他要为孙凭之子长卿提一桩婚事呢,那女子是任家在吴国分支别脉的家主之女,好象叫做……哦,对了,叫任若惜。”

庆忌刚刚听到明曰晏婴出城狩猎,心中已然有了定计,大喜之下正要离去,一听这话心中忽然一沉,空荡荡的好象缺了氧气,有些气闷的感觉。清冷的月光下,他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副久违的面孔。她在园中亭上与自己对舞、她在血腥满地中为自己拭矛,她在落马河畔依依惜别……,那一切,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今天,却已听到她即将嫁做他人妇的事情,庆忌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田乞站起来,背着手在厅中慢慢踱了几步,攸地回头道:“任氏来临淄说亲,想来孙书那儿是已经同意了。你回去后先去孙书那里,告诉他,田氏家主不同意这桩婚事。孙凭这里,由为父告诉他!”

庆忌听了田乞这句话,对这阴险狡诈的老狐狸突然产生了一种好感,嗯……,明知道这个老家伙比高昭子更加阴险,高昭子是笑里藏刀,田乞却是扮猪吃虎,比他更加歹毒,可是……庆忌现在看这老狐狸非常顺眼,顺眼的很。

田恒一呆:“父亲,我还以为你会赞同呢。任家在吴国的别支据说富可敌国,如果同我田家的人结为姻亲,不是对父亲大有助力吗?”

“胡涂!”田乞瞪了儿子一眼:“孙氏已经从我田氏分离了出去,还算是我们田家的人吗?不管怎么讲,他们现在姓孙,可不姓田。晋国的知家和中行家也是同出一源荀家,如今不过四代,两家现在的关系如何?你知道吗?”

田恒想了想晋国的情形,正色答道:“荀家的分支知家人才辈出,四代里有三人担任过晋国正卿,另一人也作到晋国次卿,现在他们反过来打压继承了荀家嫡宗的中行家,甚至强迫荀家的嫡宗中行家,也另立宗庙改氏中行,变成和中行平等的宗门,使得中行氏再也不能用嫡宗的名义压制他们。”

说到此处田恒已恍然大悟,田书当初立下战功,齐君赐姓改名为孙书,未尝不是齐君姜杵臼效仿晋国分而制之的一个阴谋。如今孙家自立门户已经三代了,而且祖父孙书功勋极高,父亲孙凭是齐国中卿,到了孙武这一代如果再与富可敌国的任氏结亲,好好经营一番,来曰未必不会压到自己这田氏本家头上。

田乞见儿子明白了,神色缓和下来,捻须笑道:“你明白了就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可不能重走晋国荀氏的老路。”

田恒眼珠一转,忽地想起任氏家主提过,他那堂侄女任若惜千娇百媚,乃是少见的美人,可惜来时路上那位任家姑娘在车上并不曾现身,当时只见过她身边的一个俏婢,容色较之自己身边的那几个美妾也不逊色,由婢知主,那位任家姑娘的相貌绝不会差了,顿时心中一热,提议道:“父亲,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娶了那女子如何?有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为我奥援,对我田氏大业必有极大助益。”

田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何任氏同意让这个女子做你的侍妾,你想娶便娶了吧。你的正妻之位是留给高氏女儿的,不管她是丑是美、是病是残,她一定要是你的正妻。”

田恒泄气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下去吧。”田乞吩咐一声,田恒默默无语,拱手而退。

田乞默然半晌,眯起眼睛盯着壁上一枝红烛,喃喃自语道:“当年祖父险些废长立幼,将田书(孙书)扶正为我田氏家主。如今田书已经自立姓孙,未必就没有野心控制我田氏根源。卜辞上可是说只有我田氏才能历八代而立国的,他们孙氏再强大,也没有这个机会,孙氏会不想着改回田姓篡我之位么?哼,最可怕的敌人永远都是来自内部的对手,对孙氏,我必须防微杜渐,只能削弱,永远不可以给他们机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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