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之声遍野,一股子悲伤而凄凉的气氛在战俘营中蔓延,朱祁镇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跳下了马,推开了一名再次想要阻拦在自己跟前的瓦刺士兵,用力之大,甚至直接将那名强壮的瓦刺士兵直接就推倒在地上。
在那些瓦刺士兵的怒视与呼喝声中,在那些大明战俘的注目下,朱祁镇大步地前行至了那低矮的栅栏前,虽然说是低矮,可仍旧至少有近一人半高,朱祁镇隔着那栅栏,望着那一线线悲伤而激动的脸庞,将头上戴着的蒙古皮帽扔到了一旁,把身上那件厚实的蒙古衣袍也解开丢在了一旁边,在这冬寒未褪的大草原上,在这周围皆是那皮袍横刀的瓦刺精锐跟前,在那些苦苦挣扎着活下来的大明将士跟前,露出了他身上那套单薄的汉人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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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举动出乎人们意料的朱祁镇,看着他拿手理理了自己的发髻,理了理长衫之后,郑重得犹如在祭祀天地一般,双手环于额,长辑到地……
千百万人之上,永远都高高在上的君王,哪怕是在面对着瓦刺的凶残士卒的刀兵加身,亦未有点半折腰的大明天子朱祁镇,却在这简陋到极点的战俘营前,向着那些被瓦刺人俘虏的大明将士,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弯向了他那在敌人面前仿佛钢铁铸就的脊梁……
“朕在此,向尔等,向那些已然在土木堡之变中,因为朕之罪过,而付出了生命的大明子民们致以歉意……”朱祁镇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过度而显得有些嘶哑,但是,却清清晰晰地传进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卟通……栅栏后的那些大明战俘,此刻全然泪流满面,齐齐地跪伏于地,向着那位朝他们弯天了脊梁的大明天子回礼。“臣等万死,不敢受陛下之礼。”
“就请诸位,代那些已经因朕之过而亡故的大明将士受朕之礼吧……”此刻,再煽情的言语到了嘴边也尽成无味的苦渣,也无法去表达朱祁镇的心情。“不然,朕于心何忍?心如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