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小巷,就象书香满身的江南才女,叫你乍看一眼,就惊觉它的美丽,可是在它身边走上多少遍,你也摸不透它那幽美神秘隐藏着的秘密。
一走进小巷,似乎一下子从万丈红尘万丈踏进了烟雨旧梦,幽雅静谧,让人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轻柔了些。
杨凌和高文心一身士子打扮,踏着青石板的路,慢慢踱入小巷,午后的阳光细细地散落在两旁的屋脊上,巷的两旁,一幢幢灰瓦白墙的屋子静静矗立。那灰瓦已饱尝了风雨的侵袭,显出一种沧桑的晦暗。
小巷中很宁静,偶尔来往的行人也是悠闲的、懒散的。前方四名番子扮成路人,隔着十步左右,谨慎地打量着路人为他们开路,后边也是四人,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慢慢跟在后边。
到了杨凌今时今曰的地位,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享受一番自由自在的个人空间,根本就是妄想,如今的情形已是郑百户最大的让步了,人有所得,总要有所失的。
灰瓦白墙中间或有几间铺子,或是裁缝店,或是面馆,或是杂货铺,铺内的主人大多在打盹。巷子左侧的房子后边就是一条悠静的小河,这些房屋是依水而建的,推开后窗,便是潺潺流水。右侧房后矮墙外就是一条官道,大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的别样妖娆。
跨过一座歪脖榆树掩映下的小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侧临水,右侧全是一些酒楼,酒楼都不大,格调却很高,似乎都是一些百年老店,门前廊柱褪尽了油漆,镂花的窗格古色古香。
杨凌在一幢酒楼前停住,对一副俊俏公子打扮的高文心道:“走吧,咱们上楼去吃些东西”。高文心和杨凌肩并着肩走在这幽静的小巷中,心中安逸之极,真想就这么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听说他要上楼饮酒,高文心只是浅浅一笑,温顺地点了点头。
酒楼中没有人,此时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和小二都趴在桌子上打着磕睡,那种悠闲倒真是令人羡慕。酒楼临水,此时楼中还没有客人,二人上了二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下,窗前摆了两盆灿烂怒绽的金菊,上方挂了一只鸟笼,两只鹦鹉正在笼中欢叫。
杨凌让老板推荐了几道菜,不一时酒菜端上,鼋汁狗肉、活鱼锅贴、火腿笋丝、蜜汁塘藕四色精致的菜肴,两壶温热的黄酒,杨凌只顾闷头喝酒吃菜,高文心存了心事,哪里吃得下,她浅尝辄止,一双妙目只是看着杨凌,等着听他说出那个大秘密。
杨凌眼见挨不过去,只好摞下筷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里菜肴精美、环境幽雅,又有你这样可心可人的女子相伴,真如天上ren间,可惜我能享用的时光却已不多了”。
高文心蹙起秀气的眉毛,疑惑地道:“老爷,你你这话从何说起?”
杨凌无奈地一笑,轻轻道:“因为我的阳寿只剩下一年,一年之后魂归地府,从此世上再无杨凌其人”。
高文心诧异地张开樱唇,怔了片刻功夫,攸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平素为人号脉只须一指,此时心上人突出惊人之语,关心则乱,芳心大急之下竟然搭上三指。
杨凌任由她握住手腕,柔声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对我的情意,杨某并非泥胎木塑,心中又岂会不知?以你高贵的身份,要不是家中骤遭不测沦落为奴,就算你我有缘相见,也根本不可能生了情意,这岂不是天意么?”
杨凌终于坦然承认对她也萌生了感情,若是换一个时间说出,高文心不知要何等惊喜,可是她现在只想知道杨凌有何致命暗疾,竟是恍若未闻,只是凝神听着杨凌脉搏。
杨凌轻轻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和你结成异姓兄妹可好?回京后我请皇上赦了你的奴籍,你比幼娘她们年长几岁,见多识广,要懂事的多,我故去后,还望你多多照顾她们”。
高文心惊惶地盯着他,颤声道:“你你脉搏平稳有力,绝无任何病症,为什么要这么说?”
高文心家破人亡,自倾心于杨凌后,已把他看作最亲近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时验不出他有病疾在身,偏偏杨凌说的郑重无比,决不象是开玩笑,高文心担惊受怕,额上已急出汗来。
杨凌见了不忍,反手握住她温暖的小手,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用查了,我没有病,这是命,懂么?阎罗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文心,你有神医之称,可既称为医,总要有病才医得,却医不了人命啊”。
高文心吃吃艾艾地道:“老爷,你你说自已只有一年姓命,是是有人给你算了命?命相之学,玄虚处太多,你你太糊涂了,怎么相信这些东西?啊!难道是张天师给你卜算的命格?”
这世上除了张天师,还有谁敢算命时直指别人寿禄几何?而且叫人深信不疑?高文心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找张天师问个明白。杨凌急忙站起,拉住她手道:“与张天师无关,总之这个人的道行比张天师还要厉害百倍就是了,明年最迟十月将尽,就是我寿终之时,幼娘她们三个,我已觉亏欠太多,你说我怎忍心再误了你的青春?”
“这怎么可能?”高文心听的又气又急,古人虽说信命,可是还没听说谁敢算命说别人寿命剩下几年的,真要有人这么算卦,估计就要从大师变成神棍,被官府指称“妖言惑众”活活打死了。
老爷明明健康的很,偏偏煞有介事地相信这些鬼话,原来他不接受自已,不是嫌自已岁数大了,也不是嫌自已是家奴身份,却是却是,高文心恨不得马上找到那个说杨凌只剩下一年寿禄的人,狠狠打他一个大嘴巴。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道:“不行,我去找张天师,若你真有什么好歹,张天师怎么会视若无睹?这分明是有人胡言乱语,故意危言耸听。
她此时一身男人打扮,蹙眉跺脚却是一付女儿娇态,瞧来十分可爱。杨凌坚决地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是那种轻信这种虚妄之言的人么?不要去找天师了,就是他也未必看的出来,不过我说的话是绝无虚假的,所以你的一番情意我是决不能接受的。”
杨凌见她急得快流下泪来,忙嘻皮笑脸地哄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明年的这个月份,我若死了,你要在我灵位前和我结为兄妹,然后安份嫁人,若我不死,便是说谎骗你,到时我就嫁给你得了,呵呵呵”。
高文心瞧他嘻皮笑脸的模样,也不知他说是真的假的,说他是真的吧,那副欠揍的无赖模样实在不象,说是假的,可那眼神里分明蕴含着一种深深的悲哀。自已怎么会喜欢这么个人啊!
杨凌长长吸了口气,振作精神道:“我们现在这样,做一对红颜知已,有什么不好?难得你我单独出来,你瞧这里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