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严庄心中也是很烦躁,最近朝廷中发生的一系列针对的安西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步步被动,而且碎叶官场上对他不满的声音也出现了,王昌龄公开指责他怂恿李庆安南征,导致今天安西无主的局面,其实这件事,严庄也是有苦难言,他也曾经私下劝过李庆安,信德毕竟太远,希望他派副将南征,而不是自己亲征,但李庆安却固执己见,一定要亲征信德,严庄考虑到这是安西节度使的一贯传统,便表态支持李庆安亲征信德,但现在事情出来了,他便担上了责任。
这还不算,最近还有一种说法,也是针对他而发,说他嫉贤妒能,独占安西谋士之位,这种说法也是有根据,去年李庆安在龟兹设立招贤馆,招揽天下之才,由严庄主管,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招了几百名能工巧匠,而谋略之士一个也没有,李庆安一直在外忙碌,没有时间过问此事,但不少安西官员却记在了心中,当王昌龄公开指责他时,这种不满的声音也就跟着爆发了出来,让严庄焦头烂额。
如果说王昌龄的指责多少还有点冤枉他的话,那么招贤馆失败,他确实难辞其咎,严庄确实有一点私心,这种私心其实早在他给安禄山当幕僚时便显露出来,当时他和高尚明争暗斗,皆想着干掉对方,但最后严庄却因为两次献计失败,使安禄山败给李庆安,而最后被安禄山弃用,后来他又得到李庆安的重用,成为李庆安的第一谋士,当时间久了以后,严庄心中那种嫉贤妒能的阴暗一面又渐渐暴露出来,李泌离开李庆安,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庆王旧幕僚阎凯几次写信来表示愿为李庆安效力,他却把信暗藏起来,不告诉李庆安。
这次安西出现危机,很多对他不满的声音便一起爆发了,包括王昌龄对他的公开指责,其实也是在宣泄对他的不满。
严庄又是委屈又是恼火,他不敢去安西政事堂,一去那边,脾气火烈的王昌龄就会找他拍桌子打板凳,安西官员们也会从背后把他的脊梁骨戳断,王昌龄整天热衷这样革新那样改制的,他们怎么不去戳王昌龄的脊梁骨,就因为自己去年削减给安西官员加薪,这帮家伙就记仇了。
直到现在,严庄还是认为,安西官员们其实是在清算他去年削减加薪的宿怨。
严庄只能去找王妃,河西危机越来越严重,郭子仪被任命为闲厩使,主管河西马政,据说已经离开灵州,前往甘州上任了,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减少安西的损失,而这只有明月王妃才能办到。
马车在急速赶往赵王府,赵王府就是从前建成后人的府邸,也就是罗夫人的家,在某种意义上,它也是李庆安的家,所以李庆安家人搬进这座闲置着的巨大房宅也是理所当然,它改名为赵王府。
“快一点!”严庄不停地催促车夫,就在这时,车夫忽然停了下来。
“老爷,有人拦车。”
“严使君,我有话要说,请你停一下。”
这声音有些耳熟,严庄拉开车帘,只见马车前面站住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之所以说落魄,是因此人还穿着一身破旧的单衫,那是夏天的衣裳,而现在已经是深秋,早晚很凉了,大家都穿上了夹袄。
严庄一下子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庆王从前的幕僚阎凯,不知他怎么混这么不济,连件衣服都穿不起吗?
庆王现在被软禁在石国,阎凯早已经离开了他,他几次向李庆安写信表示愿意效力,可他写的信如泥入大海,没有任何消息,阎凯在安西各地混迹了大半年,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做生意没本钱,给人当帐房他又觉得不甘,便在碎叶一家学堂里教书,混一点粮米零钱度日,其实他混得也不至于这么惨,但为了博取同情,也为宣泄心中的怨念,他特地穿得落魄凄凉,每天来李庆安的府邸门前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李庆安归来,今天他正好看见了严庄,便忍不住出来拦路。
文人相轻,严庄一向看不起阎凯,他也曾经劝过李庆安,不要用此背主之人,但看他混得如此落魄,严庄心中也多多少少生出了那么一点同情。
“原来是阎先生。”
严庄走下马车拱拱手笑道:“好久没见了,我以为阎先生回中原了,原来还在安西。”
阎凯混得潦倒落魄,心中那一点点文人的傲气也没有了,他向严庄深施一礼道:“严使君,不知赵王殿下几时才能回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快了吧!”
说到这,严庄忽然眼珠骨碌一转,李庆安回来,安西官员必然会向李庆安告他招贤馆一事,倒不如先把这个阎凯招揽下来,堵那些官员的嘴,也算有个交代,而且他知道李庆安并不喜欢此人,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位子。
他立刻眉头一皱,上前亲热地拉着他,有些责怪道:“先生为何不来找我?我到处在打听先生的下落,总算让我找到了。”
刚才严庄还冷冷淡淡,可现在却突然变得热情有加,着实让阎凯难以接受,不过热情总比冷淡好,他心中也热了起来,不由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去找严庄,也不会整天被那帮小屁孩捉弄了。
“使君有所不知,我一直在等赵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