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妙真大师的马车刚刚进了胡同。”
曲妈妈悄悄来到清河县主近旁,低声耳语:“大奶奶已经迎了出去,您看——”
县主含笑跟几位贵妇寒暄着,听了这话,眉眼不动,只唇边的笑纹加深了几许,心中紧绷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太好了,妙真大师终于到了!
不是她患得患失,而是大师身份贵重,且好几年都不曾主动参加宴集,仿佛真的如出家一般,远离了红尘。
就是宫里、安王府有什么聚会,她也不轻易露面。
若不是太后和圣人对静月庵赏赐不断,世人险些遗忘了妙真大师的存在。
虽然顾伽罗非常确定的告诉她大师会来,而她也亲自去静月庵给大师送了请帖,并得到了老人家的口头许诺,但在没有见到大师莅临齐家前,县主还是无法真正的放下心来。
“有位贵客到了,我出去迎接一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县主略带歉意的跟几位贵妇欠了欠身。
“贵客?”
几位贵妇眸光闪烁,能让县主抛下一屋子的客人而亲自跑出去迎接的贵客,除了哪一位,再无旁人。
妙真出了家,不再是公主,可谁也不敢把她当做寻常的‘尼姑’看待。
太后和皇帝更是非常明白的表示,妙真的一应待遇和公主等同。
公主驾到(尤其是受宠的公主),身为朝廷命妇,理当出迎!
那几位贵妇纷纷点头表示理解,还非常积极的说:“既是贵人驾到,依礼。咱们也当出去迎一迎。”
花厅里的消息传播的很快,县主还没有出去,绝大多数的人便已经知道了。
纷纷附和那几位贵妇的话,“是啊是啊,可不能怠慢了贵人!”
开玩笑,她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还不是想在大师跟前刷个存在感?
正主儿来了,她们还不赶紧出去表现。更待何时?
大长公主辈分高。又是皇家贵女,她自认为自己最有发言权,笑着走到县主跟前。道:“贵人来了,老婆子我也理当过去瞧一瞧,偏生我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若是怠慢了贵人就不好了。这样吧,宁氏、姚氏。你们跟着县主一起过去吧,好歹给贵人见个礼。”
一边说着,大长公主一边给姚希若使眼色。
姚希若心里惴惴。
方才大长公主趁着大家不注意,将她叫到身边说了几句话——
“妙真素来骄傲、孤高。却也是难得的厚道之人,她回京好几个月了,京中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可她什么都没说,显见已经默认了。”
“治病救人是行善积德的事儿。妙真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份儿,断不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没脸的事情。”
“你婆婆是个糊涂人,她的话你只当是梦中胡话,切莫放在心上。待会儿见了大师,你只恭恭敬敬的行礼,处处尊敬她即可。”
没有点破,但话里话外却将意思都表达清楚了。
姚希若深深吸了口气,一直以来,她都没怎么瞧得上大长公主。
哼,不过是个粗鄙村姑,若不是摊上了一对好爹娘,哪有她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上辈子更是觉得大长公主是个蛮不讲理、粗鄙无赖的老泼妇。
但听了这一番话,姚希若却在心里暗暗佩服,谁说大长公主只有脾气、没有脑子了?谁说她只有蛮横、没有城府了?
枉她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与心性上却还不如一个目不识丁的泼妇公主。
努力平复呼吸,姚希若缓缓抬起头,挺起胸脯,眼中渐渐有了自信与淡然的光芒。
冲着大长公主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
大长公主心中略安,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扯了下宁氏的衣袖,递给她一个狠狠的眼神。
宁氏瑟缩了下,原本还想跟大师多说几句话,马氏能跟大师交好,她宁氏不比马氏差,应该也能和大师搭上关系。
但看到婆婆狠戾的目光,宁氏心中刚刚涌起的火花儿瞬间被冰水浇灭。
做了大长公主二十多年的儿媳妇,旁人不知道,宁氏却是非常清楚这个老东西的手段。
跟大师交好,固然是极有面子的事儿,但、但再有面子,也要有命去享受啊。
宁氏可不想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婆婆压着立规矩、抄佛经,或者干脆被撵出齐家去庄子静养。
用力撕扯了下帕子,宁氏满腹不甘,却还是乖乖的来到县主身侧,陪笑道:“大嫂,我陪您一起去迎接贵人吧。”
县主挑了下眉,她就知道大长公主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机会。
齐家分了家,东西两府各自过活,但在外人眼中,却逃不过那一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隔房的堂亲,那也是自家人啊,宴会时,帮忙招呼客人也是应有之义。
就算宁氏和姚氏表现得太过热情,旁人也不会笑话,反而会说齐家果然是规矩人家,兄友弟恭、妯娌和睦。
微微一笑,县主道:“好,一起吧。”
说罢,县主不再耽搁,快步出了花厅。
鹦鹉等丫鬟慌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