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屋瓦雕梁古色古香的一个空旷大厅,地面甚至以金砖(明清富贵人家流行地一种煅烧石板,其似黄金)铺地,俨然是富贵人家才能拥有,却充满了阴晦不祥之气,因为那是一个祭奠亡者的灵堂。
七个巨大的白色灯笼,在灵堂之上悬挂,投下一片惨白的而昏暗的光,随着阵阵阴风,摇曳不定,显得格外凄清诡异。灵堂主位所在没有摆着死者灵柩,却放置着一座大约有一米见方异常精美奢华的纸糊灵屋,灵屋虽小,而雕廊楼阁假山翠柏乃至其中仆役都应有尽有,显得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灵屋之前,供案之上摆了长明灯、香炉、香火缭绕,白色的火烛“滋滋”地流着泪。供案再往前还摆了一个专门烧纸钱的青铜鼎,上面火焰熊熊,烧成黑片的纸灰旋转着飞。呛人的灰烬加上檀香的烟气,在空气里混合成奇特的怪味。
大厅之中到处摆满了烧给死人用的纸人,它们大多都是仆役打扮,白纸脸上黑墨点出来双眼黑得瘆人,朱砂油墨画出来的表情僵硬怪诞而令人发寒。它们或站、或坐、或卧,还有的被吊在空中犹如吊死鬼般晃动着,有的纸人甚至没有身体,只剩下一个头颅悬在空中晃动。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白幡、灵布、挽联,被寒风吹得哗哗直响,随风飘舞。灵堂中央用铁链竖吊着一只的巨大青铜棺椁,棺椁之上竟然还留有九个细小气孔,按照人体九窍位置排列,其中有漆黑而带着磷火之光的混沌气流一进一出,棺中隐隐有气流哄然回响之声,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呼吸。
这是一名年约六旬,头发花白,浓眉大眼,相貌周正富态,典型富家老爷气度装扮的男子快步踏入灵堂,朝灵堂主位的灵屋躬身喊道:“祖师爷!”
随着他的喊话,原本并无一个生人的灵堂突然阴风大作,阴冷浸骨,蜡烛的火阴惨惨的,许多白幡、灵布被怪风撕咬掉断裂散开,如飘荡的精灵般在灵堂里尽情飞舞。紧接着供案前的青铜鼎突然火光大作,爆出一蓬剧烈火花,待到火光闪过,在灵物与青铜鼎之间,竟然凭空出现一个老人。
那老人不是站着,而是被绳子吊住脖子,晃晃悠悠悬在殿堂大梁之下,身上穿了一件死人才会穿的绣金富贵寿衣,豁然是个吊死鬼形象,映衬着整个阴晦诡异灵堂的背景,煞是可怖骇人。
但那富家老爷模样的男子面对着那吊在半空只以后背对着他的老人,只是躬身站着,模样恭敬之极。
片刻,那老人才缓缓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拉住自己脖子上的吊绳,将头从中脱下,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转过身子来。
只见那老人白发驼背,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如同背着一口锅,全身骨瘦如柴,面上皱纹叠起,仿佛如风干的核桃。即使不是个死人,也已是个行将就木,半死不活之人。而他的眼睛,灰沉而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人情世故,冷漠决绝,又似乎可以洞察、掌控一切。
“请问祖师爷召唤弟子,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