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淮西!裴度上台后的首要目标,当然就是淮西!
曾经,藩镇只是边境的特产,是帝国的藩篱,但,天宝年间的那次裂变,改变了一切。当大腹便便的安禄山选择了背叛,当如狼似虎的叛军攻陷了帝京,当战火在大唐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蔓延,当昔日繁华的内地变成了萧瑟的边境,当曾经安定的后方成为惨烈的前线,自然就催生出大大小小的内地藩镇,淮西节度使(本名淮南西道节度使)也随之应运而生。
曾经,淮西是帝国忠诚的战士,是叛军头痛的敌人:诞生于烽火连三月的内地藩镇,淮西,其首任节度使是一个箭法如神的人,一个名叫来瑱的箭法如神的人。当叛军潮水般蜂拥而至,来瑱气定神闲的矗立在城头,从容不迫的张弓搭箭,点点寒星,划过阴云密布的苍穹,蛇一样钻入敌人的喉咙。一支支冰冷的箭头,刺穿喉咙的痛感,折磨着每一个敌人的神经,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叛军的头顶,崩溃随之而来,刹那间,来势汹汹的叛军又如潮水般溃败。一战成名的来瑱,从此成了叛军的噩梦,而其本人也获得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来嚼铁”!可惜,骁勇善战的猛将,没有死于叛军的明枪暗箭,却死于天子的猜忌和宦官的诬陷。淮西与长安的蜜月还没有结束,他们曾经的长官,威名赫赫的来嚼铁,已经含恨而终。
鲁炅,淮西的第二任长官,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人。事实上,他困守孤城的纪录,是整整一年还要加上点零头。南阳,风雨飘摇中的南阳,重重包围中的南阳,像一块巨石,屹立在叛军的中央,绊住了叛军的脚步,保住了身后的江淮。但彼时的南阳,却是怎样的一副惨况!一斗米居然长到了四五十千的天价,却依然是有价无米,不要说一斗米,一粒米也没有!牛皮、牛筋、牛角吃完了,人人厌恶的老鼠成了可口的美味,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居然也能卖到四百文,这大概是历史上最贵的老鼠了吧,不知鼠子鼠孙们听到自己祖先的这段光荣历史,是艳羡呢,还是庆幸?虽然鼠族生殖能力超强,繁衍后代的能力比人类大多了,但还是被吃光了。饿疯了的人们,开始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同类,“人相食”。即使如此,南阳城中依然是“饿死者相枕藉”,死尸到处都是。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鲁炅愣是从至德元年的春夏之交苦苦支撑到了至德二年的五月,援兵迟迟不到,无法再忍的鲁炅才选择了突围,你说他能忍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