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姐姐,那个疯癫道人向着这边走来了。”
刘莹与赵雪说话的时候,董卓车驾已然启动,而那个手执竹竿的葛袍道人,正如赵雪所说,居然是径直迎着她们过来了。道人远远行来,早是一手伸在胸前,屈食指,口道:“无量观!”刘莹也即走上前来,与道人相视一眼,随即笑道:“适才有赖道人相助,这是一些金钱,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刘莹说着,伸手从着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黄灿灿的马蹄金,举手捧到道人跟前。道人却是看也不看,也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含笑而已。
赵雪见那道人一部白须,满头雪发,一脸刻着褶皱,想来年纪当在七八十开外。要说,这样的年纪在有汉那可算得是人瑞了,也应该在家中享福才是。然而,他到这个年纪了,行起路来却是刚健有力,虎虎生风,且看他两眼奕奕,神采飞扬,笑起来整张脸更是显得青春焕发。他那一笑,整个人立时年轻了二十岁不止,真乃鹤发童颜,仙人之姿。
她刚才远远听得李肃说这道人疯疯癫癫,便也没有他想,也跟着说他是疯癫道人。不过,此时到了近前来,看到他那张满是慈祥仁爱的笑脸,赵雪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她抓住刘莹的手,与他低声道:“刘姐姐,你跟这位老爷爷认识的吗?”
听到‘老爷爷’三字,白发道人先自笑了,捋着胡须道:“你这小姑娘,刚才不是叫我疯癫道人吗,怎么不叫了?我觉得挺好的嘛。”人家毕竟是老爷爷,赵雪也觉得刚才真是鲁莽,忽又听他打趣,不由的吐了吐舌头,将身子躲到了刘莹身后。
刘莹手上的马蹄金少说也有半斤之重,也就是汉代的一斤,相当于万枚五铢钱。虽然这个乱世五铢钱已经很不是值钱了,因为董卓之治,坏五铢而更铸小钱,致使货轻而物贵,有时甚至十万钱买不到一斛谷米。但,毕竟黄金是有价无市的,她手中的一块马蹄金也足以充当十万钱了,比起五铢钱来要厚实得多,绝不会贬值。
然而,她捧出的这块马蹄金,道人却是看也不看,弄得她手僵在那里,好不没面子。
道人与赵雪打趣了一句,又即回转眼来,看了刘莹一眼,笑道:“这位姑娘,恕我直言,想这董卓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然而,我不知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何以要故意让我手书两‘口’,提醒他要提防姓吕的?你这样做虽然是救人一命,未免祸害的是苍生,姑娘想过这个后果没有?”
刘莹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上下扫视了道人一眼:“想不到我随便到大街上拉来的一个道人,却是能够一语道破天机,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来,真是让我长见识了。罢了,我让你这么做,原本也没有打算让董卓明白过来,所以你的功劳也算是成了。怎么样,酬金你还想要吗?”
道人微微含笑,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指向竹竿上所挑的两个‘口’字,顿时传来裂帛之声。嘶!丈许布匹落下地来,道人则嘴上打着哈哈,伸手捋须,扬起脖子跨起步子,往前走去,同时笑道:“东西你自己留着吧,道人无用!既然董卓注定败亡,道人此间无事,当回东南去了!”
“老爷爷……”
赵雪回过头来,还想要去找见那道人,道人却在数十丈之外了,刚才后面几句居然是拖着长音而去的。赵雪也来不及去追,只能是低着头,看了刘莹一眼。她正欲开口,耳里头却传来道人耳语:“小姑娘,你旁边那位可不是善茬,要小心啰!”赵雪听来,微微蹙眉,明明话在耳边,人却已经不见。
“雪妹妹,你怎么啦?”
刘莹拉着赵雪的手,根本就没有听见道人与赵雪的话。赵雪听到道人此语,心里也不由犯起了嘀咕,再瞧刘莹时,又不免要对她稍稍警惕。道人那话什么意思,难道刘莹姐姐还有什么隐瞒自己的吗?她试探着问道:“刘姐姐,你我来长安已经两日了,我大哥哥他的父母……”
刘莹立即笑道:“你呀你,既然到了长安还怕你大哥哥的父母会跑了么?长安这么大,我们要找他父母虽然不易,但既然找到了董卓,还怕不能从他那里入手寻找么?”
赵雪眉头一蹙,想到一事:“可是我听刚才那个道人说,那两个‘口’字是你让他写的,是要提醒董卓提防什么姓‘吕’的人。这姓‘吕’的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让人写字提醒董卓提防他呢?”
刘莹伸出手来,轻轻一抚赵雪的眉头,说道:“这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你难道没有听过吗?他口中姓‘吕’的,当然也就是那个董卓义子吕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