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脑袋发胀,思绪混乱不堪,不知所谓,也没有进一步的命令,只呆呆的站在那里,却浑然忘了身后躁动的三军。
这三千人马,一路随他从陈留而来,路上也几乎很少休息,吃的更少。而自从过了伊水以来,他们更是滴水未曾沾过,且一路跟个没头苍蝇似的随着将军乱跑。饥饿,疲惫,左右夹攻,有许多人早已经倒在了路旁,而坚持下来的,简直成了牵线木偶,没有了知觉。这突然的停下来,身子得到松懈,神经得到放松,心里面的怒火却是无处发泄,咔嚓咔嚓的骂了出来。当然,这个骂也只能是‘指桑骂槐’,指着旁边的伙伴骂着,越骂越火起,也就伸手扯对方,若非是看在将军张济的面子上,只怕还要打起来。
这三千人马咕噜噜的谩骂着,撕扯着,因为张济没有开口制止,反而动静是愈发的闹得大了。
张济没有开口,他身后的那些亲兵倒是看不过去了。毕竟他们心是向着将军的,若看着这些人不成体统的闹下去,只怕是不好收拾了。他们赶紧提醒张济两句,那张济回过头来,面对着谩骂的将士,突然疲惫不堪,扶着脑子,摇着头,蹲到一边去了。他此刻,最需要的是静。然而,静不可得!
“急报!让开!让开!”
三千骑从后面开始裂出了一条口子,有数骑马涌入其中,慢慢的渗入到腹心,如利剑刺下,酣畅淋漓。因为这一声声的‘急报’,甲士们再大的脾气也只能是暂时的压制下去,争吵的声音也随之减小。那‘急报’往前面闯来,前面拦着的将士也不得不赶紧扯马闪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侦骑落马,飞身到了张济面前。
“将军!急报!偃师城火起!”
“什么!”
张济腾的一声撅起屁股,从旁边一块大石上跳下,眼睛瞪视着侦骑:“你再说一遍!”
“将军!偃师方向大火!”
偃师大火!张济是听清楚了。他最不愿意联想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偃师火起,那还用说吗,定然是这伙失去踪迹的骑兵干的好事!原来他们这一路东跑西跑,却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张济先前一刻甚至想到了,只是他太过疲惫,宁愿相信这伙失去了踪迹的贼人是闯入了山中,然后不见了。可偃师火起,不能让他不将此事联系到这伙贼兵身上。
张济再也无法镇定,推开侦骑,手按佩刀,走向眼前的甲士们,高声喝道:“偃师城乃此战要地,切不可轻易失守。儿郎们,请随本将军杀回偃师,驱逐贼寇!”
静!静得可怕!
没有人响应。
然而,也并非是静,在这细细的静声里,甚至听得见细细的咀嚼之声。这声音不小,但在三千人的队伍里,却显得格外的小。拼命的吞咽,拼命的吞咽。咳咳,甚至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声音就大了。
张济分开众人,却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士兵,面色惨白中带赤,这赤色却是被手中的面饼给噎出来的。一张本来不大的下巴,已经被面饼撑开,像极了一个盘子,能装的下世间所有的食物。而他那张本来干裂的嘴唇,也被撑得一丝丝鲜血渗出,可他不顾,甚至被粗糙的面饼给撑得噎了,咳嗽得眼睛都流泪了,浑然忘了腰下面还别着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