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周重煜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山上,他认出这里是山寨外面,他的掌心握着他的剑,锋利的剑刃上血迹斑驳,血从剑尖一滴一滴地淌落地面,在土上晕开。他想起这血是刚才杀人留下的,然而杀了什么人,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朝前走去,心里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要找到章天礼。
他不知道章天礼在哪里,他只能茫然地往前走,似乎只要不断走下去,便总能找到。他想要走得快一些,但双腿足踝只若分别拖了个沉甸甸的无形铁球,每走一步都是吃力无比,只能用尽全力才能迈出脚步,怎么也快不起来。周重煜就在这漫漫无边的山野之中走着,他用剑劈开虬结的树枝,伸手推开巨大的岩石,纵然走得辛苦,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前行,他似乎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但他却仍然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蓦地出现了一处断崖,周重煜来到崖边,看见崖下赫然躺着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心中却已知道那人就是章天礼,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纵身往崖下跳去,他离章天礼越来越近了——
周重煜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入目是一片雪青色纱帐——他正躺在床上,他认出了这里,这里只是他刚来此地时睡过的当地府衙屋内,却哪里有什么山林,什么悬崖,自然更没有章天礼了。
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没有。
他的心骤然收紧,下一刻下身和右腿却都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痛得拧起了眉,全部的意识都被这铺天盖地的痛苦所淹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一些,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受到的创伤,忍不住忍痛掀开被子,往身下看去,就见下半身一片光裸,右腿被绷带缠了个严严实实,看不见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胯|下那处地方却是清晰可见……
周重煜浑身一震,霎时只以为自己犹在噩梦之中,然而身上的痛楚却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正是现实。周重煜僵了好一阵,才伸出手去,他的手指颤个不停,想去触碰一下自己那处地方,临到了近处,却终于是不敢,停了一会儿,颓然放下了手,慢慢将被子拉了回去。
他本以为自己受到的折磨已到极致,然而到了此刻,他竟发觉这才是真正地将他抛到了阿鼻地狱,让他永远身受那没有止境的滔天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