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坐起身来,见他走到门上,忽然张口道:“你回来!”陆诚勇回身看她,虽不明所以,仍是依言回来。夏春朝粉颊微红,扭过头去,半晌才低低道:“虽是四月天气,夜里到底还凉,你抱床被子再去。”陆诚勇听闻此言,欢喜的笑逐颜开,挤上床来,搂着她说道:“我知道娘子心疼我,既然娘子怕我着凉,索性也别撵我出去了。咱们一起睡了,岂不暖和?”夏春朝被他这无赖手段缠的没法,张口啐道:“我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也罢,今儿就容你在这屋里。但我让你上炕睡觉已是满顶了,你再不要想旁的。若再缠我,明儿我就走。”陆诚勇见她话语松动,心里欢喜,连忙满口应下,抬腿上床,将夏春朝搂入怀中,赔了许多好话,方才哄得她心意转圜,气消意平。两口睡下,一夜无话。
却说陆焕成见上房里闹出这样的故事,心中烦恼,不欲沾身,只随意交代了几句泛泛言语,照旧走回堂上陪客。待一众宾客离去,他又在小书房坐了一会儿,方才走回上房。
柳氏正窝了满肚子火无处发泄,见他回来,也不动身,只听凭丫头上去服侍。陆焕成脱了衣裳,便问丫头要茶吃。
迎夏说道:“却才与太太倒了几盏,已是没了。老爷要吃且稍待,我这就去烧水。”言罢,便向外去。陆焕成看她出去,便向柳氏道:“这丫头当真不知规矩,每日我回来,房里热水是必要备下的。如何能跟今日一样,却要去现烧。若是长春还在这屋里,断不会有这样的事。”柳氏鼻子里便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说你看上了那丫头,你还不认呢。才走了几天,就这样惦记,行动就挂在嘴上。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年轻姑娘,当真是不知害臊。”陆焕成见她翻起旧账,便道:“你也不用说这些风凉话,人都过去了,我还能怎样?少生些是非罢,得多少好处呢。你也这个年纪了,正该保养身子的时候,哪里就有这些闲气好生。就说今日这事,本可息事宁人,你定要拧着弄到那个地步。叫外人看着,闹多少笑话!”
柳氏不听此话也还罢了,一闻此言,登时暴跳起来,向着陆焕成道:“你这老瘟虫,我在后头叫人欺负,你倒躲在哪里?!你家亲戚叫那小蹄子丢出门去,这等大事你也不管,合族亲友还不知怎么在背地里耻笑咱们家没有规矩,明儿还指望人把你当个主人看哩!你再不管管,只怕这一家子都要改姓夏了!”陆焕成不耐烦道:“我倒忘了同你说,你那什么表亲,往后就再不要来往了。外甥女没过门就先死了丈夫,可见是个福薄克夫的命。今儿勇哥儿生官摆酒,又被她闹了一场。好端端的大喜日子,生生被她弄出个血光之灾来。这样不祥的人,咱们哪里敢要?弄进门来,再招来什么灾祸,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况,这女子不知检点,不守妇道,同那下三滥鬼混在一起,还不知她身子干净不干净。这样的淫妇,你也要抬举,真是猪油蒙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