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一路狂奔,一支支厉啸的长箭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死死咬住了他,迫使他不得不频繁改变逃跑方向。
身后的杀声越来越密集,奔跑的脚步声渐渐汇成了一道洪流,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倍感恐惧,于是两只脚的起落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一匹不知疲倦的奔马,身体里的潜能在死亡的威逼下更是一点点激发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三个虎骑剑士陆续倒下,旅贲卫们从四面八方围杀而至,宝鼎再度陷入包围。
就在这时,从北苑方向传来震天杀声,跟着一抹火光冲天而起,火借风势,很快熊熊燃烧,耀眼的火光突然间照亮了北苑上空。一座巍峨高楼矗立夜空之中,异常醒目。
通天阁。宝鼎望着远处的高楼,又惊又喜,那一定是通天阁了。此刻他的神智虽然完全失控,但前几日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在他的心灵深处种下了一丝清明,这丝清明引导着他做出了逃跑的决断,并不停地提醒他逃向通天阁。至于通天阁在哪,长什么样,他不知道,但看到夜空中的那座高楼,他毫不犹豫地认定那就是自己的目标所在,生机就在那座高楼当中。
宝鼎突然转向,冲进路边的花丛,跳过一道低矮的灌木,越过一片小树林。前方是一道土墙。宝鼎视若无睹,直接撞了上去,“轰”一声,土墙被他撞开了一个豁口,泥土飞溅当中,宝鼎冲进了墙**院,随之他又直接撞进了堂屋。
“轰轰轰……”在连续撞击之中,宝鼎遇墙撞墙,遇屋撞屋,转眼之间,就给他冲破了三进庭院,杀进了北苑。
旅贲卫措手不及,刺客的厉害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刺客竟然用如此野蛮而强悍的手段避开他们的围杀,直线突围。短短时间内,刺客不但冲出了他们的包围,还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这个时代的房屋殿堂基本上都是土木结构,以木制为主,夯土为辅,至于砖石因为成本和运输等原因,一般都用在城墙要塞等重要建筑上。土木的坚硬程度相对有限,碰到宝鼎这种一身神力而又神智不清的痴人,先用削铁如泥的宝剑劈砍,再用巨大的力气用予以冲撞,这种土木墙当然抵挡不住,给他摧枯拉朽一般撞出了一条血路。
旅贲卫又惊又怒,全面追击,报警的号角声一阵紧似一阵。旅贲千骑长亲自带着几十名武技高超者衔尾穷追,其余数百名旅贲卫则撒开双腿,没命一般冲进北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围杀这名刺客。
=
北苑的大火越烧越猛,渐成燎原之势,在夜风的鼓吹下,向西北方向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嘴,肆意吞噬着一座又一座建筑。
李牧停下了脚步,面色冷凛,浓眉下的一双眼睛里杀气喷涌,让人不寒而栗。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卫士噤若寒蝉,悄悄挪动脚步,稍稍拉大了一些与他的距离。
荆轲大步走了过来,面色平静,心如止水,对眼前的紧张局势无动于衷,一副安然从容的样子。
“都解决了?”李牧没有回头,目光盯在远处坍塌的土墙上,冷声问道。
“没有看到公子恒的死士。”荆轲回道。
“公子恒决意求死,身边当然不会安排死士。”李牧抬手指向北苑的大火,“死士都在那里。公子恒料定老夫要夺他的黑衣,特意留了一手。”
荆轲微微皱眉,声音里透出一丝惋惜,“这把火烧掉了平原君一脉五十余年的心血,赵国黑衣名存实亡了。”
李牧脸色更冷,眼神里掠过一抹深深的痛色。公子恒为什么做得这么绝?虽然黑衣秘兵是平原君的得意之作,但黑衣秘兵是赵国的秘兵,不是平原君的秘兵,公子恒凭什么将其付之一炬?难道我李牧就没有继承的资格?我李牧就没有实力力挽狂澜,保全赵国江山?
“老夫恨他们,过去恨,现在更恨。”李牧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荆轲吃惊地望着李牧,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李牧恨谁?恨平原君?恨公子恒?李牧之所以有今天,除了他本人累累功勋外,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了平原君和廉颇等人的赏识,得到了他们的提携和照抚,否则李牧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和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