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年纪大了,身体总是有些不大好了,听见提醒便接过药片沉默的吃下。保健医生时时刻刻跟着蒋老,他瞧见这位在外和那些洋鬼子谈判也都铁骨铮铮的老人,此刻脸上露出的几分疲惫表情,尤其是蒋老仰头喝水的时候,鬓间的白发更多了,也更显得苍老。
保健医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蒋老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过,需要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时间可以让他倒下休息。但是事实却是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在外为国家拼搏,回来却要为子女操心,他真的老了,身体也在那十年动荡里受到迫害,远没有以前精力充沛,如今只能靠吃药来辅助维持。
蒋老从小照顾蒋东升,对于这个孩子,他总归是要多疼爱一些的。尤其在医院病房里看到孙子脑袋上层层缠绕着厚纱布,虚弱的卧床不起的时候,老人忍不住又对蒋宏一顿叱责,教训的蒋宏简直要抬不起头来。
医院的医护人员进来给蒋东升换了针药,又留下一粒小白药片,面有难色道:“首长,这个药服用过后需要休息,而且也有安眠的作用,恐怕不方便让你们长时间探望了。”
蒋老把随行的人员都支开,连蒋宏也没留下。他坐在病床旁边,亲自喂了蒋东升药,道:“你睡吧,爷爷看你睡着再走。”
蒋东升冲他眨了眨眼睛,跟以前似的做了一个同意的暗号。爷孙俩以前合伙吭霍老他们下棋的时候,时不时的会做一些这样的暗号,只是这次蒋老看到的时候,差点掉下眼泪来。
药效发挥的很快,蒋东升呼吸很快就平稳了,躺在那睡着了。
蒋老却是没有离开,他看着这个受了委屈和磨难的孙子,心里十分难过。老人握着蒋东升的手,低声道:“东升啊,是爷爷不好,没能照顾好你。爷爷当年答应过你外公,可爷爷太没用了,答应的事,竟然一件都没做到……”
蒋东升躺在病床上依旧在睡着,并没有丝毫反应。
蒋老坐在一边,思绪也是纷乱的,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那个疯狂的年代他们所失去了太多,可是又无力阻止。他失去了许多老战友,自己也受到打击,苏教授出事时他极力保全,豁出性命送苏家父女坐船离开……他的儿媳为了蒋家腹中的骨肉留下,可他身为长辈,最终却是辜负了老朋友苏教授所托,没能照顾他们母子周全。
蒋老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要想一想,如果当年儿子没有休妻另娶,这孩子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挽回的,空想这些,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老人伸手轻轻将孙子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那双已经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大的手,有些出神。
他还记得蒋东升小时候的样子,那么一丁点大的小萝卜头,现在竟然已经长高长大,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他当年抱着五岁的孙子回去亲手抚养,这孩子受了刺激,见血便疯,性格难免有些偏执。刚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一连好久都半夜起来怔怔地看着墙壁发呆,看到红色的液体便要发疯一样叫喊——是了,即使再小,他也知道自己害死了一条人命,精神上几乎崩溃。
可为什么,有的人竟然会丝毫没有悔意的去出手伤害一个孩子?蒋老拧着眉头,良久没能松开。
蒋老在病床边默默陪伴了孙子许久,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说,他给这个孩子塞了塞被角,最后做了保证道:“爷爷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蒋东升听着脚步声离开,过了良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蒋老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跟以前一样,蒋老对他要求严厉,但并不溺爱放任,而且刚才明明有机会询问苏荷的事,老人却没有提起只言片语……蒋东升无意识的盯着阳台上的花瓶看,里面插着一把没有名字的野花,是昨天夏阳来的时候给摆放的,说是多几分生机。
蒋东升盯着看了很久,好半天才让心里那股浮躁的气息平静下去,或许,关于苏荷的事,他需要找爷爷好好谈谈。如果说他和蒋家还有一丝挽回的机会,那么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蒋东升渐渐“康复”起来,他身体素质好,很快便能自己坐着在病床上看夏阳送来的新剧本了。夏阳坐在一边给蒋东升削苹果,他对于剧本出问题的事情,还是要负些责任的。
夏阳之前凭着记忆找了几个以后比较有名的编剧和五代导演,并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硬是把还在大学读书的几个学生挖掘起用了来拍摄电影。电影剧本政审没过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几位新人太过于大胆,部分台词涉及了敏感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