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秦风!”将长笑道:“说得好!这等战国意气,即便流转千年,也不会有一分淡薄…”将面色微微一动,又问道:“似无衣这等战歌,不同坊间靡音,若非触景生情之时,少有人唱,你既是听几位老卒所唱,那你的家乡…莫非也曾遭战事?”
“盛唐之后,中原何处不燃战火?”常抉情一郁,想到家乡乱世,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如将王所说,我对这无衣的确感触极深,因为我听人唱此曲的那一天,正是我见识英雄之日!”
“哦?”将微微一怔,随意一问,却似乎勾起这汉军的心事,便又问道:“可以跟大家说说那一日的事情吗?”
常驹一犹豫,点头道:“当然可以,老实说,我一直盼着能让人知道此事,只是身居漠北,无人可诉。”
将随口一言,此时倒被引得好奇,一笑道:“那今日就能遂你心愿,有这五万同袍愿听你说起这英雄之事,也让我等见识一番,此人究竟有何作为,能使你念念不忘。”
原虎与这常荆相熟,见他说得郑重,随口道:“小常,平日你闷葫芦似的,没听你说起过有这么一回事,今日倒是来了兴头,什么人让你这么惦记?若只是那些街头斗殴,窑子买阔之辈,那就不必提起,免得误了大家兴致…”
“不许胡说!”常荆虽与他交好,此时却似被触及要害,勃然变色,“你才是窑子买阔之辈,世间自有英雄,你无缘得见,竟敢信口辱人!”
原虎吓了一跳,一句玩笑话却被常荆厉色斥责,又当着全军之面,顿觉脸上挂不下去,便要还嘴相骂。
“原虎,你闭嘴!”将大声呵斥住他,“常荆说的对,你无缘得见,难道世间就无英雄,不得信口辱人!”又转头道:“常荆,尽管说出你的见识,若有人取笑,我替你做主!”
“是!”常灸气略平,不再理睬原虎,慢慢道:“在下是中原应天人,自唐末之后,中原几十年来都是遍地烽火,无处不乱,在我年幼之时,被唐太宗平定的一群高昌余孽趁机为乱,贼寇沿黄河西北而来,偷入中原劫掠,这群贼寇来势汹汹,足有数千人马,可恨的是中原那些诸侯只知拥兵自重,互相牵制,面对外敌却是睁眼闭眼,结果被那群高昌人一路劫掠,竟深入到应天城外,数千人在城外数里之地公然扎营,只等天黑便要破城,应天守将惧贼势大,弃城而逃,其余官员和守军见主将弃城,他们也跟着一起出逃,这一来城中顿时人心惶惶,都道灭顶灾临,幸得城中一员副将不忍应天父老受贼欺凌,不但独守城中,还征集城内卸甲老卒共一百人,决定傍晚出城,伏击高昌贼徒,因城中军械都被逃跑的守军带走,许多老卒手上只能拿着铁锄棍棒,穿着布衣粗裳参战,那位副将为激励老卒,就把自己的长枪配剑,盔甲坐骑都分给了别人,可惜,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也没有问一声这位副将的名字,只知道他好象是姓江,于是大家都叫他江将军,江将军年纪很轻,不过二十来岁,胆气却大,那一天应天百姓的贼寇攻城,大家都是面色紧张,心神不宁,只有江将军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他还笑着说,外敌入侵,本该由朝中大帅领精兵出征,他只不过是区区一员副将,却能适逢此战,身边也有一百老卒为伴,立下乱世男子皆渴立之功,可算老天青睐♀应天城里无力参战的老弱妇孺们钦佩这位临难挺身的年轻将军,又知破城后谁都难免一死,所以大家都手持木棒扁地于城内,我爹也是归乡老卒,可他当年在战场上被砍断了一条腿,无法随江将军出城,但他说要我亲眼目睹血性男子,于是我爹便抱着我在城头观战… ”
“你爹也是位血性汉子!”将轻轻的说了一句,一贯凶悍的神色间现出罕有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