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新官上任的钟书记便彻底清醒过来了,陈扬人虽然离开了西州,可真想要彻底消除掉陈扬留下来的影响力,却是他万万做不到的事情,整个西州官场从基层到常委班子,几乎清一色都是陈扬提拔起来的干部,除非他把这上千号人统统都换个遍,否则的话,他想要把西州改姓“钟”恐怕要等到下辈子才行了。
不过还真别说,钟兆亿为官多年倒也不是白混下来的,有了这么一个清醒的判断之后,他立刻就把原先的工作思路统统抛诸脑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把原先刚上任时候的那些雄心勃勃给彻底收拾了起来,采取了主动跟陈系老人缓和关系的合作态度,并且再不敢胡乱提出比如像修改西州未来几年工作规划之类的工作想法了。
而他这样的做法很快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接下来他的工作很快就有了起色,底下基层的干部们也听话了,常委会上他发出的声音也多少有点人肯听了,而没有他的那些改朝换代的想法作梗的话,西州的经济也在巨大的惯性之下迅速发展了起来,在陈扬离开之后的第二年,gdp总量便超过了省会城市,这让他也是着实风光了一把。
尝到甜头之后,接下来的这届任期里,钟兆亿再不敢胡乱指挥,安心的坐享其成,最终他也因为政绩突出的原因,在任期届满之后,如愿以偿的调回省委,现在已经是省委班子里一位说话相当有分量的成员之一了。
现如今,虽说往事已矣,可再次看到当年这位在任时压得他喘不过起来,离开后又如同巨大阴影一般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所谓的“老领导”时,钟兆亿尽管已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仍然还是禁不住的唏嘘不已。
是啊,自己现在也算得上是省委要员,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了。可是,跟人家堂堂的陈大主任比起来,自己上的这个台阶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不是咋的?人家陈主任从中.央下来巡视地方工作,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想在晚上之前赶到西州,自己这个省委大员还不就得立马搁下饭碗,巴巴的跟着一块赶过来了吗?
呵,等再过个几年。自己再见到人陈主任的时候,恐怕又得再改口了吧?
钟兆亿暗暗的自嘲不已。心底里这份酸溜溜的复杂情绪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他当年跟陈扬一块工作的时候一直不怎么对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一直都是以肩负着扳倒陈扬的目的为己任的,可现如今,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他已然清醒无比的认识到,现在人陈主任早都已经跟自己不再同一个位面上了,自己当年的那些所谓的雄心壮志再回过头来看,不过是一个不甚好笑的笑话罢了。
是的,对钟兆亿来说。仅仅只是个笑话,也只能是个笑话罢了。
于是,把所有的胡思乱想统统抛开。收拾好心态,钟兆亿立刻就找到了感觉,开始以正常的下级对待上级那样的心态跟陈扬交流沟通了。
“呵呵,陈主任,您是咱们西州的老书记老领导了,这趟您带对来咱们岭西。来咱们西州视察工作,我看咱们西州的群众们可有福气咯……”
钟兆亿笑容满面的主动开口说道。说完之后,他自己在心里都有些奇怪,自己的这个转变也来得太快了点吧?这话谦卑得有点过分了吧?甚至干脆都对人用上敬语了,这可不是自己惯有的习惯啊……
没办法,除了继续在心里苦笑之外,他也只能是默认了自己这种心态的变化。
陈扬却是对钟兆亿这个突然间改变的敬语没什么太多感觉,只是淡淡的笑着回了一句:“呵呵,老钟,你我在西州共事过,也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可不许这样见外哟,太生分了也不好嘛。”
“陈主任您说的是。”钟兆亿赶忙笑着接过话,跟着却马上又道,“陈主任您毕竟怎么说也是西州的老书记了,我们西州这帮老同事称呼您一声老领导也是应该的嘛。”
说完后,钟兆亿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心里哀叹起来,自己以前那些铮铮傲骨都跑哪里去了,怎么就能对着眼前这个笼罩了自己十多年的阴影这么奴颜媚骨呢?更还别说人家可还比自己小了近十岁年纪呢。
陈扬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的确,他当然不会太过在意钟兆亿此时的态度转变,尽管对方当年可没给自己留下太多好印象,但正如钟兆亿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现在的陈扬,早已经不跟他处在同一个位面上了,却又哪里还会计较当年的那些争执或者不对盘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境界了吧。
现如今的陈扬,目光早就已经不会再留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角落里了。他心中装着的,只会是他自己的抱负以及政治理想,至于那些往事,不管好的坏的,就让它们随风散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