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浅玉色上裳,缃色撒花裙,脚底下一双驼色绣花鞋,在裙子底下若隐若现。她手上脖子上半点首饰也无,只有耳朵上用小碎珠串了两多花当做耳坠。饶是这样浅淡的装扮,那缓步走来的样子,也仪态从容,举止动人。
进了门,她在室内看了一圈,目光从姚玉姚真身上扫过,落到杨宛身上,眼睛立刻瞪大了三分,手中帕子紧紧地捏住了。
片刻之后,她方才回神,轻声细语:“在下是新来的教习。”
相互见过礼,杨宛确定,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是个熟人。
来人姓席,名泓晴,今年已经十九岁,却与杨家有点不算太远的亲戚关系。她是杨宛祖父的庶妹的后代,昔年杨家兴盛的时候,借着这一点关系,席家也曾与杨家多有往来。席泓晴昔年也曾与杨宛见过那么一两面。
彼时杨宛还是杨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席泓晴在杨家却有些战战兢兢,见了老祖宗,也规规矩矩地行大礼。最初定亲的时候,老祖宗还念着那一点香火情,特意派人去送了添妆礼。
杨宛有一点想不明白。就算是杨家出了事,席家作为远亲,也不在清算范围内,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怎么席泓晴如今却到了要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的地步?
杨宛将这份迷惑埋在心中,规规矩矩地跟着姚真坐下,听着她开始上课。
席泓晴教姚真姚玉的,是女子闺中必学的仪态规矩,甚至人际交往这些。虽说姚夫人也能教,但是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今天席泓晴单教了一个坐,姚真姚玉就已经学得分外吃力。她们从未想过,就这一个坐字,都能衍生出那么多含义。
正坐,侧坐,斜坐,跪坐……各种状态下的坐要怎么才能做到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摆出来,姚真姚玉今儿当真是大开眼界。
席泓晴都教了一遍,又道:“这些只在平日里的练习当中。练得多了,也就好看了。”她扫一眼杨宛,后者的动作自不必她教,于是也就淡淡地跳过去,帮着姚真姚玉来纠正形态。
自席泓晴一进门,姚玉就觉得这个教习特别让自己喜欢。不管是模样还是仪态,都让她生出想学的冲动来。
此时对方靠在自己身边,清冽香味飘过来,双手过来指点自己的动作时轻若无骨,让姚玉也忍不住生出愉悦感来。等席泓晴过去纠正姚真的动作,她忍不住就盯着席泓晴看,越是看越是觉得,自己如果能有这么优雅的仪态就好了。
杨宛在边上看着,一边听着教导,一边却想着昔年母亲的话,仪态动作都只是小道,一个贵女当真要学的,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从容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