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平日不听曲,不知上面唱的什么,只觉得闻之悲苦,催人泪下,倒也好听。
他一皱眉,向坐在旁边的陈阜新看去,想要问他。
陈阜新是个戏迷,平日虽然一脸严肃,不好玩笑,但听到好戏,便本相毕露,此刻正陶醉在曲子里摇头晃脑,不可自拔。
似乎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他急忙端正坐好,轻咳一声,向刘秀道:
“殿下,老臣颇好此道,今日听有洛京‘成家班’远道而来,心中欣喜不能自已,多有失态,望殿下恕罪。”
刘秀笑了笑,道:
“不妨,我一向不听这些,只是觉得此曲颇为好听,却听不明白,烦劳陈相赐教。”
这就挠在陈阜新心里了,大凡听曲者,都爱炫耀,巴不得将心中所学所知所通,全部说出,此刻见刘秀询问,心中一喜,轻咳一声,讲道:
“《别离苦》乃帝国名曲,对戏者要求颇高,唱法上讲究劲健婉转,又要刚柔相济,步法转身皆有要求。
殿下请看,现在唱的这一句‘朝夕寒食相伴,不见君相知,夜夜泪洒鸳鸯帕,数年间,未有一词相送,离别苦,在人间,盼君君不来,望君君不至,泪眼婆娑!’在步子上,就要求左六,右七,分毫不差,拿捏得当!”
话音未落,见成家班众一曲下来,音律婉转,步行不乱,忍不住高声叫“好!”
这一声喊,将刘秀吓了一跳,好在身后众人咸从高喊,掩饰过去。
陈阜新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行为适当,继续兴奋道:
“这《别离苦》故事倒是平常,讲的是一个行将没落的世阀家,大小姐,其父为了家族富贵,将她许配给了当朝王爷,却不料寄居在她家的远亲表哥和她早就暗声情愫,互相恩爱,奈何表哥性格懦弱,竟不敢开口求婚阻挠,以至小姐远嫁,两人分别。嫁后,她虽贵为王妃,但王爷对她并不伤心,甚至刻薄待她,以致她终日以泪洗面,栖栖遑遑,了此一生!悲哉,悲哉!”
说完,叹了口气,又咿咿呀呀的唱了几句,才告罪一声,转过身去,看向戏台。
而刘秀不知何时,已经牙关紧咬,有泪欲泪,呆坐不语,仿佛痴了一般。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在那里不停回荡,盘旋:
“子瑜!”
喧闹渐渐远去,蓦然回首,在历从前。
树下花前,明月之下,自己和她牵手相伴,互诉衷肠。
恍惚数载!像一场梦!
细思,良久,自己可曾有一日将她忘记?
只是,想着念着的是爱恋,还是悔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