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翁同龢府上,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向翁同龢施礼:
“老师,我来了。”
翁同龢上下打量着中年人,十几年不见,当年风流倜傥的书生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只是一袭青衫一如从前,眼睛里面那种“指点江山”的气势不见了,变成了一泓潭水,深不可测。如果说以前他是宝剑,那现在这个人就是宝剑藏锋。
“坐吧。”
中年人也不矫情,坐在右侧的椅上,准备聆听老师的训话。
翁同龢心里有些生气,就问道:“季直(张謇的字),为何不来考取恩科,以你实力,不说三甲,就是折桂想必也有五六分把握。难道你几次不中,心灰意冷不敢再试吗?”
张謇辩解道:
“老师,弟不来并非因为屡试不弟,而是因为日本磨刀霍霍,对我国有非分之想,弟想在东北做些事情帮助国家。恩科虽然重要,几年之后还会有,但是这次大战一旦输了,可几年都缓不过来呀。如果不是恩师见招,弟本来想留下打理备战之事的。”
高兴得点点头,翁同龢道:“季直,一直以来我都以你为荣,诸多弟中以你为第一。”
张謇道:
“都是老师抬爱,弟惶恐,不过这次带了一些东西给老师过目。”说完话上前递过一个抄卷。
翁同龢接了过来,细细翻阅那抄卷,眉头不时皱起-
书房鸦雀无声,只听见翻动纸页的声音-
“啪”的一声,翁同龢重重的把抄卷拍书桌上-
张謇以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养贼自重!”翁同龢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
张謇道:“恩师打算怎么办?”-
翁同龢站起身果断地说:“立即上奏皇上皇太后,弹劾李鸿章。”-
张謇有些犹豫:“老师所说对极,不过……”-
翁同龢问道:“不过什么?”-
张謇道:“朝野皆知您与李中堂素来龃龉,此次李光昭案又受了李中堂暗算,如果此时您出面弹劾李鸿章,是不是会让人以为挟私报复,使恩师清名受损?”-
翁同龢怒发冲冠,大声地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名声与社稷相比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如果因为爱惜羽毛,而使国家蒙受巨大的损失,那不但要遭天下人诟骂,清夜醒来,扪心自问,我将何以为人?”-
张謇激动地站起来,向翁同龢深深一揖道:“恩师此语,鹤唳长空,令人佩服之至!学生这也去联络御史,上书弹劾,务必不让李鸿章尸位素餐,坑害国家!”-
翁同龢却另有打算:“你不必参与此事,只需要准备好后日的恩科,待恩科之后再弹劾佳。”
“弟谨遵老师教诲。”
张謇见天色不早,就回了高升客栈(赶考举的爱),老板是个山东人,高高大大的,人很实在:“客官,您老回来了,想必是饿了,我给您做份宵夜,算是孝敬将来的状元公了。”
张謇笑道:“那辛苦你了。”-
老板说:“那里辛苦了,你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住在小店是小店的福气,您先回房,东西马上送到。”-
回到房间内,已经有一个高颧骨,面色微黑的客人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