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说是薄宴,但毕竟是天子的筵席,菜肴丰盛自不在话下。堂下有乐师奏乐佐宴,堂上有仆人鱼贯呈上新菜,目不暇接。
侍臣们远赴胡地,多年不曾尝过像样的中原筵席,举酒相祝,其乐融融。
徽妍却不敢十分放开。她旁边坐着张挺,再旁边,就是皇帝。坐得太近,以至于张挺与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昨夜睡得晚,晨早赶着起来,早膳没有吃多少,腹中已经十分饿了。盘子里的肉很香,徽妍尝了尝,竟是长安风味的脍肉。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她在家中常常能吃到,在匈奴却是吃不到这个滋味的。她觉得怀念至极,想大快朵颐,却不能在皇帝面前失了女史的风范,只能正襟危坐,用箸文雅地夹起一小片,送进口中缓缓咀嚼。
“……单于身体如何?”上首,皇帝问张挺。
“禀陛下,单于康健,尚可控弓行猎。”
“朕若未记错,公主所育王子,今年才六岁。”
“正是。蒲那王子虽六岁,已通晓汉文,能诵诗。”
“匈奴化外之地,六岁能识字诵诗,倒是难得。”
“公主深知教导之责,从未懈怠。且王女史通晓经典,每日教王子与居次识字读经。”
“哦?”
徽妍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抬眼,正正遇到了上首皇帝的目光。
她只得停箸,恭敬道,“妾身为女史,助公主教导王子、居次,乃分内之事。”
皇帝看着她:“王太傅当年教授太学,造诣独到,公主儿女虽居塞外,却能得女史教导,亦乃幸事。”
他的话不紧不慢,不知是否有意,他没有提王兆担任太子太傅之类的成就。毕竟王兆终被罢官削爵,这话说深了,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徽妍收起杂碎的心思,谦道:“陛下过誉。”
仆人来将新菜呈上,撤换各人案上的食器,谈话未再继续。徽妍瞅着自己最喜欢的那盘肉被换走,有几分失落,只得提箸吃别其余菜肴。
筵席从午时一直到午后,侍臣们酒足饭饱,满面红光,谢了恩之后,回馆舍去。
皇帝似乎事务繁忙,徽妍与众人一道拜谢之后,见有侍卫到近前说了些什么,皇帝离席,往堂后去了。
“陛下也不清闲啊。”高坦之叹道。
“陛下真好看……”李芝和梁妙笑嘻嘻地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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