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忙道:“钦使所言极是。吕丞相三朝元老,劳苦功高,本王特许丞相带侍卫进殿。”任是非道:“吕丞相国之栋梁,正该如此。王爷礼贤下士,文王礼太公也不过如是。”赵兴道:“钦使誉之过高,文王圣人,兴不及万一。”吕嘉脸有喜色,道:“王爷礼贤下士,国中之士趋之若鹜。”任是非心道:“你老乌龟想自比太公,也不照照镜子,凭你那副德性也配比太公,真他妈不知廉耻。”道:“太公相二王,吕丞相相三王,太公远不及丞相。”吕嘉大喜,逊道:“不敢,不敢。”
一阵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任是非给赵兴等人介绍朱买臣四人,赵兴给他引见南越群臣。寒喧毕,赵兴和任是非并肩而行,前往番禺城。群臣跟随其后。
吕嘉自将家将三千人,卫护自己,簇拥其中。任是非瞧在眼里,心中盘算如何擒他,念头一转,已得其计,不动声色,和赵兴闲谈,不时大赞吕嘉。吕嘉派出家将暗中探听钦使大人的言词,得家将回报,心中甚喜,疑心稍减。
到得番禺城,任是非命羽林军驻于城外,全部呆在军中,不可出营一步,如有违者,立即斩首。赵兴担心羽林军入城,滋扰百姓,见任是非严令约束,心下大慰。吕嘉尤其担心任是非暗中派羽林军把相府给抄了,见任是非约束羽林军不准出营一步,大为放心,疑心又减几分。任是非了吕嘉一眼,心道:“你老乌龟放心,等会儿就知道老子约束三军的用意。老子今天就会逮住你老乌龟。”
赵兴把任是非迎进王宫,命人摆上香案,任是非取出圣旨,赵兴率群臣跪下接旨。任是非展开圣旨,宣读起来,读毕,赵兴叩头谢恩。任是非把圣旨递给赵兴,赵兴接过。任是非从怀里掏出袋子,递给赵兴,赵兴谢过皇恩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有两个袋子,一个是给自己的,另一个是给太后的。打开自己的袋子,尽是夜明珠,一数之下,竟有一百颗之多,天子赏赐如此之丰,大喜过望。
时已过午,众人均觉饥肠辘辘,赵兴命人摆上酒宴,宴请钦使大人。酒宴刚摆上,只听得环珮叮咚,有侍女道:“太后驾到。”赵兴等南越君臣和任是非等人立时站了起来,恭迎太后鸾驾。
屏风后转出一个华服丽人,年约四十四五,姿容甚美。南越君臣齐皆施下礼去,恭迎太后。赵兴道:“儿臣恭迎母后。”太后道:“兴儿免礼。都免了罢。”群臣道:“谢太后。”
太后道:“兴儿,听说天使驾临,不知是哪位?”任是非行礼道:“是区区在下。惊动太后,任是非甚是惶恐。”太后一瞧之下,见钦使竟是个娃娃,心道:“听说当今天子天纵奇才,英明过人,怎么用娃娃做钦差?”道:“天使驾临,老身晋见来迟,还请天使恕罪。”任是非道:“不敢。”太后又问了朱买臣等人的姓名,四人俱来参见太后。朱买臣说话得体,太后心想钦使应由此人担当才是,天子也真是奇怪,不用此人,竟用娃娃。
赵兴请太后坐下,把天子赏给太后的袋子呈上。太后接过,打开来,尽是做工精致的首饰。太后拿起一支凤簪,似觉眼熟,簪下有个纸贴,打了开来,上面用蝇头小楷写道:“姊失簪,涕泣竟夜。弟无意得于姊枕中,欲归姊,姊已远行。今借钦使归姊,请姊纳之。弟得天子眷顾,安康,勿念。独念姊,姊何时归,与弟聚?弟乐书。”仔细一瞧,竟是自己遗失三十年的凤簪,当时只有十五岁,丢了这支凤簪,哭了一个晚上。三十年后,重见凤簪,往事乍上心头,忍不住珠泪漱漱而下。
太后默然了一阵,道:“兴儿,这是为娘三十年前用的钗子,这是你外婆留给娘的,娘很是喜欢,后来不知如何,竟是丢了,娘当时只有十五岁,算来整整三十年了,娘又见着这钗子,娘喜欢得很。”越说越是来劲,就要说当时情景,突然想起当着群臣之面,说起女儿家事,有失体统,改换话题,道:“兴儿,这钗子是圣上差人送来,天恩浩荡,老身很是感激。兴儿,我们赵家世受天子眷顾,你千万别做傻事,一定要忠于天子。”赵兴道:“儿臣谨记。”太后道:“娘知道你忠心,只怕有人脑后有反骨,唆使于你。”了吕嘉一眼,吕嘉眉头一皱,神色大变,随即回复宁定。赵兴道:“母后放心,群臣忠心为主,绝不敢做这种事。”太后道:“是吗?恐怕未必,自有道貌黯然,口是心非之宵小。你千万要分清忠奸。”赵兴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道:“你记着就好。你,你,老身只顾着唠叨,还没谢圣使。”向任是非敛衽一礼,道:“圣使驾临下邦,老身未克迎讶,多有失礼,这厢有礼了。”任是非,朱买臣,朴天正,风天南和曹万淳,忙站起还礼,道:“太后大礼,万不敢当,太后请免礼。”太后道:“圣使大德,老身没齿不敢忘,请坐,请坐。”招呼任是非等人坐了下来。赵兴等太后和任是非等人坐下,才坐了下来,招呼群臣坐下。
太后,赵兴率南越群臣,举杯敬圣使任是非一行,任是非一行即忙还礼。任是非一行又向太后和赵兴祝贺,祝贺他们得天恩眷顾。祝罢太后和赵兴,任是非特地向吕嘉敬酒一杯,说他辅佐三世,三朝元老,劳苦功高,该当此杯。吕嘉大喜,敬谢不已,疑忌之心又少了几分。敬过有名望的老臣,群臣各自向圣使,太后和赵兴举杯相祝。
任是非伶牙俐齿,言谈得体,大得群臣好感,太后对他的轻视收起了几分,吕嘉的疑忌又少了几分。再加上朱买臣和朴天正二人从中相帮,席间气氛活跃,其乐融融。
酒酣耳热之际,任是非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叫道:“啊哟,可惜,可惜。”众人相顾愕然,不知圣使大人何以如此。朱买臣道:“兄弟,何事可惜?”任是非道:“朱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临出京时,皇上赐给本使一支千年成形人参,象个小娃娃,白白胖胖的,好玩的不得了,我着好玩,就带了来。我一见到王爷,没有想起来,忘在军中,要是带进城来,让各位瞧瞧我这宝贝,岂不是好?可惜,可惜。”
朱买臣心道:“你出京时,我又不在你身边,怎知皇上赐了你些什么东西?”任是非左眼有意无意地向他眨了一眨,心想定有古怪,道:“是呀,一支成形人参算不上珍品。可这枝千年人参,真是天材地宝,与众不同,不可不见。”
南越君臣心道:“千年人参难得,成形人参,更难得,钦使大人如此重,定是非同小可。”有些心道:“钦使是个娃娃,童心重,有了好东西,定要眩耀一番。”好奇心大起,想瞧个究竟。
赵兴道:“钦使大人的宝贝,定非凡品,让本王大开眼界。今日不能一睹圣品,改日再瞧。”任是非双手摇个不停,道:“不行,不行。定要让你们瞧瞧,要不,定会有人说我胡吹大气,没有好东西,乱说话。”赵兴道:“大人放心,本王深信不疑。”任是非道:“王爷自是信的,只怕别人不信。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朱大哥,你说怎么办?”
朱买臣刚道:“这个……”曹万淳心道:“钦差大人有事,末将义不容辞。”站起身来,打断朱买臣的话头,道:“大人,就让末将去取了来。”任是非道:“一支人参,不敢劳不动将军。只是,只是……”曹万淳头一昂,胸一挺,慨然道:“为大人办事,末将份所当为。”
任是非叹道:“既如此,有劳将军了。”曹万淳道:“不敢。”耳边传来一个蚊蚋般的声音,道:“曹将军,我是任是非,正用传音入密和你说话,无论听到什么,都假装不知,明白吗?”曹万淳向任是非望去,任是非口齿翕动,望着他,微一点头,以示明白。任是非用传音入密道:“曹将军,我命你即刻出城,调集羽林军,团团围住王宫,把吕嘉的三千家将悉数拿了,一个也别放走。”曹万淳微一点头。任是非道:“人参我收得极密,在包袱的小革囊里。”郑重叮嘱道:“千万不可说给别人知道。”曹万淳道:“末将遵令。”向众人行礼作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