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刑事案件都和织染局工匠花老汉一家有牵连,花老汉是花炮的父亲,在织染局干了大半辈子活,一双巧手远近闻名,织造署用最多的提花机据说就是他参与设计的,染坊用的三原色染料也是他研究出来的,可就是这样多才多艺的匠人不但得不到重用,连基本的口粮都领不到,半年前的一次工匠抗议行动中,花老汉因为抓住曹颙的轿子不放手,被曹家恶奴残忍的斩断了右手,事后还将花老汉开除了匠籍,花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在曹府当丫环的女儿花珍珠回家了,听说是因为勾引小少爷作了苟且之事,败坏了门风才被赶回来的,邻居们不免指指戳戳说些闲话,珍珠整日在家茶饭不思垂泪不语,没几天就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悬梁自尽了,经检查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花珍珠不是花老汉的亲生女儿,而是母亲带过来的遗腹子,十五年前花老汉从河里救起了一个带着婴儿自尽的女子,那女子后来嫁给了带着儿子花炮艰苦生活的鳏夫花老汉,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花炮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妹子照顾有加,别提多疼爱了,现在妹子被逼自杀,还是一尸二命,哪能不让他怒火万丈,曹家那个小少爷的风流名声全苏州都知道,自家妹子乖巧单纯,定是被那厮骗奸的,花炮请人写了状子,两案并一案,把曹家给告了,可是苏州府哪一任知府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烫山芋,反而将花炮治了个诬告的罪名丢进大牢关了几天。出来以后花炮就整天寻思着报仇,曹家势大,无力暗杀,只能走告状的路子,于是就有了前几天织染局拼死告状的故事。
花炮和他爹一样是个能人,不光心灵手巧,还一腔正气专爱打抱不平,所以很受贫苦工匠们的爱戴,俨然是新一代的工人领袖,当钦差大人行辕遭到曹家人围攻之时,他振臂一挥就能拉起数千人来,也不是白给的。刘子光正是看中了花炮的这几条优点,已经将其收为己用。
花炮作为原告已经跪到了苏州府的公堂上,审理刑事案件的是苏州府的推官,此人已经得了汪磊的指示,务必将此案办成铁案,所以审理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曹颙指使奴才砍断花老汉的手臂一案罪证确凿,事实清楚,当时在场的几百名工人都能作证,行凶的奴才业已归案,对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承认是奉了曹颙的命令才下此狠手的。
审案之时,钦差大人就坐在公堂之上听审,这位大爷在大理寺的壮举可是传遍了江南,而且还顶了一个刘青天的名头,推官哪敢班门弄斧,只好按照大明律从重的判了曹颙:革除官身功名,流放三千里,赔偿花家纹银三百两。
曹颙知道大势已去,并不辩解什么,只是磕头请求放过自己的儿子曹沾,说强奸丫环袭人一案也是自己所为,这可是个爆炸性的新闻,推官不敢马虎,立刻传曹沾并花家一干人等上堂对质。
“曹沾,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花家女儿花珍珠?”推官一拍惊堂木,喝问战战兢兢跪在下面的曹沾。
曹沾昨晚是在苏州府的大牢里睡得,头上还沾着草棒子呢,他面容憔悴心神不宁,远没有原来那种翩翩美少年的风采,听到惊堂木发出的声响吓得一激灵,慌忙答道:“认识,花珍珠就是我的大丫环花袭人,这个名字还是我给改的。”
“那你有没有和花珍珠行那苟且之事?”推官继续逼问,其实推官心里也明白,大丫环就是姨娘的后备队,哪有大丫环和少年清清白白的,这案子着实没什么好问的,只是父子俩人做了一回连襟有些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