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嘶哑如锉的声音,男孩闭目多时,此刻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眼里血丝密布,年轻男子轻轻一笑,声音仿佛有人拨动琴弦一般,悦耳之极,说出的话却冷刻无比:“你现在这个样子,离死已经不远了。”
七年前,师映川入大宛镇,七日前,师映川跪大光明峰下,此刻他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笑,眼睛已重新闭上,哑声道:“那么……在我死……之前,问你一件……事……可好?”男子仿佛有点兴趣,嘴里漫不经心地道:“说。”师映川声如游丝,随时可断:“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眉毛?”
这男子天生相貌就是如此,旁人虽然觉得似乎怪异了些,可也没有几个人敢当面表现出来,更不用说是问起,但此时听了师映川的话,微微一愣之余,却奇怪地并没有觉得不悦,只用手指一抚眉弓,语气平淡道:“我一生下来就是如此。”
“哦……”那边男孩应了一声,就再次安静了下来,久久之后,男子忽然抬头看向峰顶,道:“这小子这么继续跪下去,估计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你也不怕他死在这里弄脏了地方……不如我把他扔下去?”
男子淡淡说着,声音平远悠长,并未用力,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登时吹散,但初始之时声音虽并不甚大,可是一传上峰去,却仿佛滚滚浪潮,轰响彻彻,而恰在此刻不久之后,一线声音自峰顶传下,横跨了无尽的距离,平平落了下来:“……一月之期已至,纪妖师,为何还不离开断法宗。”
男子大笑:“你还果真是道心静明依旧……”他一指不远处已经陷入昏迷,却还兀自额头抵地,保持着跪姿不倒的师映川:“这种无赖的小家伙,杀了便是。”话音未落,突然遥遥传来一个声音:“纪少山主身份尊贵,何必要对一个小小的孩子动手……白缘冒昧,向少山主讨个人情如何?”与此同时,一个给人以清净干爽印象的青年徐步而来,从夜幕中缓缓走出,衣领青青,乌发如瀑,向男子微微一礼,纪妖师神色间疏影横斜,却不看白缘,只向峰上道:“哦?你真要收了这小子做徒弟?”
峰上无人回应,纪妖师站在那里,眼色如刀,忽然间衣袖一拂,竟是就这么走了,此时白缘才快步走向已经昏迷的师映川,将浑身肮脏酸臭的男孩抱起,向峰上去了,在他起步的一瞬,峰顶有玉磬之声悠悠荡开,月下白雕肆意盘旋,一个男声道:“大光明峰当代剑子既出,赐白虹宫。”语气平平,声传滚滚,一字一句如气浪排开,震荡夜幕。
时隔七载,一切一切,回归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