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顿了顿,才让自己能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下去:“燹翮,小雨,都是我的朋友,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们也都在守护陛下,我当然也不能例外。”
嬴梨怅然,此时的怅然非是绝境下的无奈,而是忽然明白到燹翮临去前的心意,这位军王背靠长枪,仰首望天,已然僵硬的面庞上凝结着最后一抹悠悠而笑,却是苦涩自知,这位老友在临去前伤心已极,也是绝望至极,可任是如斯伤心,如此绝望,他还是说,要为三皇子嬴梨最后做一点事,所以要让自己的身躯立于国门之外。
其实,这也是军王燹翮守护汉土的最后心愿。
“或许,真的是习惯吧,一直以来,我们都习惯着要守护陛下,及至此夜,又怎能不继续遵守下去?”明月淡淡的说着,如是在陈诉着刻画于生命中的习惯:“因为我们守护的不但是陛下,还有大汉江山,守护之重,值得付之以生命。”
嬴梨语声苍凉:“明月,朕只剩你这一个朋友了…”
“其实,我们都还有一个朋友。所以今夜一劫能否度过,就要看这位老朋友究竟是否放下当年的友情了。”明月平视着前方,幽幽叹气,“只是这一次,又要亏欠这位老友了…”
前方,羌大君蚩尤烈突然勒停坐骑,右手一挥,示意羌族全军于原地驻马,莫徉心知大君是想独自过去到汉厉帝和智侯处,岂敢让大君孤身犯险,劝了几句,蚩尤烈置若罔闻,莫徉又唤过一队铁鹰武士,想让他们护卫蚩尤烈上前,蚩尤烈一声冷汗,把右手野原刀往地上一掷,七尺长刀直搠入地面,蚩尤烈一跃下马,左手倒拖着逐鹿刀一步步向前走去。
野原刀前,无一名羌人敢越前一步。
蚩尤烈看到了嬴梨,看到了明月,也看到了燹翮倚枪长立的遗躯,所以他要喝止全军,不许铁骑的蹄踏冒犯到老友的在天英灵,然后,他还要独自走过去,会一会一生一死的两位老友。
逐鹿刀的锋刃擦过地面,带起一溜火星,蚩尤烈独目中的怒火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随着步伐迈进而愈浓的哀伤,一如嬴梨语调的苍凉,明月神情间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