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顾伽罗用过早饭,照例来萱瑞堂跟着清河县主管家理事。
进了门,却发现清河县主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议事厅处理事务,而是在正房和人说话。
听见顾伽罗来了,清河县主直接招呼道:“香儿,进来说话!”
顾伽罗应了一声,绕过屏风便来到正间,刚好看到一个婆子坐在罗汉床前,正跟清河县主说着什么。
那婆子有些面生,穿的衣服也不是齐家下人的服饰。
“给母亲请安。”顾伽罗规矩的行礼问安,故作不经意的扫了那婆子一眼,“母亲,您这里有客人?”
清河县主笑着说道:“这是卫国公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仇妈妈,仇妈妈,这是我们家的大奶奶顾氏。”
顾伽罗一听便知道这婆子在卫国公府极有体面,赶忙行了个半礼,“见过仇妈妈。”
仇妈妈五十多岁的模样,圆盘脸,面皮儿微黑,五官周正,眼神犀利,双唇习惯性的抿着,两边各有一道深深的法令纹。
这会儿正端正的坐在鼓墩上,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一看便是个严谨、方正的人。
仇妈妈淡淡的扫了顾伽罗一眼,没有闪躲,竟直接受了顾伽罗的礼。
顾伽罗心里咯噔一下,仇妈妈这般托大,不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她在卫国公府确实有体面,甚至比年轻的小主人还要威风,所以根本不把赵国公府的大小姐放在眼中;
第二,仇妈妈不喜欢顾伽罗,故意给她脸子瞧。
顾伽罗可以肯定,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房客’,都没有见过仇妈妈,更谈不上得罪。
所以,第二个原因便可以排除了。
这么说,仇妈妈果然有些来历?
“顾大奶奶客气了,老奴又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如何当得起大奶奶的礼?”仇妈妈嘴里说着谦卑的话,但语气却一点儿都不谦卑。
顾伽罗听得心突突直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仇妈妈看她的目光有些冰冷。
难道‘顾伽罗’曾经做过冒犯卫国公府的事,所以被仇妈妈记恨上了?
清河县主也感觉到仇妈妈对顾伽罗的敌意,心里虽然不解,但还是赶忙打圆场:“哎呀,仇妈妈快别这么说了,您老可是跟着太夫人上过战场的人……慢说是顾氏她们这些小辈了,就是我对您老也要毕恭毕敬的呢。”
顾伽罗心跳得愈发厉害,她跟婆母相处了这些时日,多少了解了对方的一些脾性。
清河县主是个骄傲的人,哪怕不是国公夫人了,她骨子里依然保持着那份骄傲。平日里也有其它勋贵家的得力下人来齐家送礼、问安,清河县主全都客气接待,但却从未想今日这般,对仇妈妈一个婆子如此的‘尊敬’。
没错,就是尊敬。
顾伽罗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清河县主对仇妈妈的尊敬和恭维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分虚假!
由此看来,仇妈妈确实出身不俗,且靠山很硬。
“县主还是这么促狭,都快做祖母的人了,还拿老奴开玩笑,”
仇妈妈紧抿双唇终于有了一丝弧度,浅浅的笑道:“之前太夫人还担心呢,老奴冷眼瞧着,县主还跟过去一样。”
清河县主忙笑着说道:“仇妈妈是看着我长大的,就算我做了曾祖母,在您跟前,我也是个孩子。”
仇妈妈唇边的笑纹加深,眉眼间的肃然也柔和了许多,顺着清河县主的话,跟她说笑了几句,然后才告辞离去。
清河县主站起身,亲自送仇妈妈出去,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彼此间很是亲昵。
顾伽罗跟在清河县主身边,一起将仇妈妈送至二门的垂花门前。
直到上了马车,仇妈妈都没有跟顾伽罗说话,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赠送一个。
这种全然的漠视,非常清晰的传达着一个意思,仇妈妈非常不待见顾伽罗,甚至称得上厌嫌!
“母亲,这位仇妈妈——”
被个头一次见面的人如此对待,顾伽罗无端有种心慌的感觉,仇妈妈的马车刚离开,顾伽罗就急切的问道。
清河县主也有些不解,但还是跟顾伽罗说起了仇妈妈的来历……r1152